某年某月雨天隨想

(一)

水費單來了三天，我沒有去交，已經遲了一個月的電話單，我沒有去交，牛奶的毛又長了，我還沒有去剪。
幾天沒有洗過的碗，我也沒有洗。
華度搖搖頭，吩咐我把碗洗好，把牛奶的毛修剪好，我笑著點頭，他就駕著愛車出去交電話水費單。
外面下著雨，我忘記告訴他，我相信華度是聰明的人，懂得在雨天走一條不塞車的路。
我把華度吩咐的事放在一邊，上樓，把電腦開著，雨天，我才會無所顧忌在電腦前，手指按在鍵盤上，
隨著自己心意，把腦海裡的圖畫化成文字。
今天不同，三十分鐘過去了，我卻連一段文字也寫不出，我嘆氣了。
我試著看別人寫的故事，那些浮現於生命的文字，有的悲哀，有的是真實，他們和我都是喜歡以文字表達的人。
他們自己也許是故事中的主人翁，或許是別人的故事，結局有幸福也有遺撼。
相比浪漫幸福的結局，我更喜歡以遺憾作結尾的故事，因為遺撼，才成全我們完美的人生，因為遺撼，才刻骨銘心。
錯過的時間，錯過了某人某物，一直以來，我們為目標奔走，我們放棄家人，放棄愛人或朋友，放棄青春和自由。
我們更像一隻為夢想而飛翔的小鳥，直到我們累了，才發覺我們真的錯過了太多，回首過去，我們才懂得收起翅膀，腳踏實地慢慢走，
我們想回到過去，但時間不認得回去的路，我們遺憾了，然後我們才懂得珍惜現在，然後然後，再不讓自己有錯過的機會。

(二)

華度回來了，他吩咐我要做的事我還沒有做，他笑笑，然後抽著煙，吞雲吐霧。
他對我說，他今天遇見老同學，今年和我們一樣上了大學。
我想起上年這時候，我們都是為了今年升上大學而奮鬥，華度一直努力讀書，而我，因為某些事煩繞著，對升上大學有心無力。
成績單出來了，華度考上理想大學，我的成績雖強差人意，也幸運地有大學收留。
我們選了最近大學的房子來住，我們還養了一隻叫牛奶的笨狗，我們開始學著煮飯，有心情的時候，我們可以邀請喜歡的朋友一起玩，
晚上，華度會教我開車，或開只有兩個人的演唱會，有些時候，在無人的街道坐著他的愛車逛奔，大叫或安靜。
我們學習長大，我們會為家裡的雪櫃憂心，電燈壞了，我們自己換，買了新椅子，我們兩人合手合腳一起組裝。
如無意外，這樣的生活還有四年，在這天來臨之前，我們還要為自己的房子一起憂心，直到那天來臨，我會和華度握握手，告訴他，
這四年，我很開心和他一起生活和成長，也許華度會給我一個簡單的擁抱，然後一如之往轉轉身，什麼都不說，躲在房間流淚。
我們總有一天要和這房子告別，然後回去屬於自己的地方。
我想我們會等待，等待在某處相逢，然後握握手，來一句簡單的問候，那時候，我們已經有屬於自己的家庭和事業。

(三)

五點，雨還在下，華度在樓下預備晚餐，牛奶上樓了，在我房間轉圈，他肚子餓，我知道的。
我抱著牛奶到樓下，餵著他，給他水，摸摸牛奶的笨頭。
再看看華度，他在洗米和切菜肉，我想也是時候把該洗的碗洗了。
六點，我們煮好了棒棒雞，五花肉和炒白菜。
我們安靜地吃飯，卻手舞足蹈地討論著對將來的夢想。
華度說他想當出名的廣播員或歌手，要讓很多人聽到他的音樂和聲音，而我則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品牌戒指公司，把幸福售賣給人。
我沒有告訴華度，我們不知道是否能到達夢想的彼岸，現在我們努力勾劃著對將來的憧憬，也許有天，我們會被現實慢慢磨滅，
甘心地當個平凡的人，為三餐憂心，但這些，都不是我們想見到的。
華度愈說愈激動，突然拍拍我，說，普洱，將來我成名你要參加我的演唱會。
我笑著，拍拍他說，將來你真的成名了，我會參加你的演唱會。

(四)

飯吃完了，看看鐘，七點，我回到自己房間，看看自己寫過的故事。
黑夜純白，那是上年5月完成的故事。
我突然想起晶瑩你，你是在華度生日那天去世，你離開那天雨一直下。
心莫名其妙抽痛，3月，我和華度開心熱鬧過生日同時，你卻在孤獨的病床中離開世界…
請你原諒我，原諒我這樣遲才寫那篇屬於你的故事，也請你原諒我的天真。
我不知道，只是手指輕輕一彈，死神就把你輕易奪走。
我不知道是否還有來世這回事，你離開了永遠不會回來，活著的人也等不到你回來，
我不知道是否還有來世這回事，我只想和你說聲，對不起。

(五)

十二點，雨還不想停。
我在樓下沖了咖啡，這時間，我總習慣等你上網。
牛奶跑上來，在我床上睡著，我一杯一杯地喝著咖啡，等你上網。
你的身體一直就不好，而且每晚只能在這段時間可以見面。
我一直擔心你，但我也說服不了你早些休息，我知道我們如此相似，都是固執的人。
無數次想起你的好，你給我溫暖實在的感覺，儘管現在我們隔著很遙遠的距離，
只要我們信任對方，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，然後靠近雙方狠狠地擁抱。
咖啡開始冷了，你也上網了，只是你要忙著安慰你的朋友。
我微笑著等你。
你知道嗎？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，我想說的是情願把你寵壞，也要給你一個健康的身體。
不管再多的時間，精神或體力，我也要醫好你，直到你不需要我，也要有人可以把幸福給予你，我才懂得放心。

(六)

四點，厚重的雲變輕，雨終於想停了。
親愛的你下線了，牛奶和華度也睡著了。
我就在花園站著，突然想起家人，不知道你們還安好？
我想起華度，他就在我身邊，在我需要的時候，永遠伸開雙手，為我取暖，幫我渡過難關。
想起晶瑩，她就在遙遠的天國，看著我和其他人的故事。
最後想起親愛的你，想起你的一切，已經填滿了我的心，現在誰也進不來。

(七)

雨停了，但是在這陌生的城市，有多小人會留意到這場雨。
這城市住著很多不同性格的人，大家都是為了各自的目的活著，堅強或者軟弱，為自己或為別人。
有些人我們深深愛著，有些人我們恨著，有些人和我們一起努力，有些人永遠傾聽我們的寂寞…
我們這些自以為可愛的人，總希望成為永遠被愛那一方，殊不知真正的生活在於付出而不是回報。
生活並不是甜品，它更像一杯無糖咖啡，在苦澀中才能品嘗到真正的清香。
將來不管炎熱或寒冷，晴天或雨天，我相信可以靠自己雙手，笑著把眼前的難關迎刃而解，而你們既使不說，我也知道，我的旁邊，還有你們。
感謝現在，我懂得感恩，懂得珍惜你們給我的所有所有。

僅以此文，寫給自己，最愛的你，好朋友華度，離開了的晶瑩。
2005年6月12日

本篇文章已被 普洱 於 Jun 12 2005, 04:00 編輯過

文筆不錯。

p.s.為甚麼現在有那麼多容易哭的男人......

一個而已，勉強加起我的話算兩個。

我所指的當然不限於HKSAN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