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一篇, 大家請指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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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說一篇, 大家請指教| 文台 |
發表於： Dec 10 2004, 15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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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八品官  發表數： 248 所屬群組： 一般 註冊日期： 9-18-2003 活躍：1 聲望：5  |
這是早前參加公開徵文比賽小說組的文章（是公共圖書館搞的）。
名落孫山了，倒是意料之內的事， 作來純粹玩玩吧。 比起元直介紹的小說，真是小巫見大巫，只得九千字多些。無法子，規定了一萬字來。 現在比賽過後，拿出來看回才發覺文筆很嫩。雖然如此，希望一番心血還不至於沒埋於圖書館的廢紙箱中。現在post出來，希望大家指教一下。 這天以後 《序》 旭日初昇，天色才剛剛由暗變光。天空仍是朦朧一片，街燈還在發出暗暗的橙光，人們則躲在被窩中呼呼大睡，樹上的麻雀卻開始「吱吱」地叫起來了。阿磊早已起床，梳洗好，穿上一身校服，準備上學去。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雀躍。老實說，學校只是他的「客舍」，上學其實是「休息」。但在今天，他卻比平時早起，像是等待著甚麼似的。時間依舊過，如一個月前那樣，不快不慢；人卻認為等待中的時間溜得特別慢。阿磊終於等到第一班公車開出的時間，便拿了個口罩，出門了。 阿磊走到巴士站，人跡稀少，間中會有一兩個背著重重的書包的小學生走過。阿磊等了不久，公車就到站。以往他一上車就會在那兒打盹，而今他卻不想睡，他要看看這個早上的香港。他認為這會是好的一天。 這是二○○三年初夏的香港。 《一》 終於下車了，在阿磊的前面是一條大斜路。阿磊卻回憶起中六第一天回校的情境：他看見自己正在跑上去的。這是因為要趕在響鈴前回到學校，免得遲到。跑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好友阿強。阿磊雖沒阿強這般高大，卻比阿強來得整潔。只見阿強咬著麵包，恤衫未穿好，領呔未打好。他邊跑邊轉個頭來，帶點挑釁的語氣說：「我今日跟你打賭，你要是比我快回到課室，我便請你吃午飯！」口中的麵包卻還未吞下去呢！說罷，便加速跑上去。阿磊大叫：「好！」也就追上去了。 阿磊不禁笑了。在斜路上邊，就是阿磊就讀的學校。學校的鐵閘還未打開，意味著阿磊要在門前多等一會兒。阿磊望了望手錶，才六時三十二分。但學校七時正才讓學生進校。阿磊正在納悶之際，發現在鐵閘後那操場上有一人影。「沙沙沙」──是掃地的聲音。一個身穿校工制服的工友正在掃地。臉上又是掛上一面口罩，但阿磊認得出是田伯。田伯個子矮小，卻十分囉唆。他那霜白的頭髮，滿臉的皺紋，陪伴著這間學校廿多年。只是頭髮變得更白，皺紋顯得更深，學校依舊沒多變。阿磊想轉身就走，卻又猜想田伯可能會給他開閘門，便凝望著正在掃地的田伯；田伯感到被人注視，不太自在，一抬起頭來就看見阿磊。 「小子，你在哪幹甚麼？」田伯雖老，卻中氣十足，把阿磊嚇了一跳。 「呀……」阿磊想了一想，便俏皮地答：「在等你開閘。」 「哦！你就是中六的那個……那個……沒禮貌的人。」 「甚麼沒禮貌，你一定是認錯人了。」 「沒有認錯，我一聽就記得你了。就是那個到晚上六、七時還在打波，要我拿掃把趕你們才肯走的那個。我不會認錯的。」 「就是。但我可不是沒禮貌啊！」 「好了好了。你為何這麼早！平時你不是快遲到才跑回來的嗎？」田伯說著，又低頭繼續掃地了。 「這個……不好答。你還是放我進去吧！」 「會有甚麼不好答呢？」田伯又抬起頭來，望一望那站在閘前這中等身材的學生，一手握著鐵閘，一手拿著袋，正在望向天空。田伯見他在迴避自己的眼神，也不好追問。「不能放你進來。」 「真的是……」阿磊一臉無奈，正想到附近茶餐廳坐坐，好捱到七時正。突然又聽到田伯的聲音：「也對，到附近走走再回來吧！」良久，當田伯抬頭望向鐵閘時，看不見一人。「這小子……」便又繼續掃地了。 好容易才等到七時，阿磊回到學校。鐵閘開了，阿磊便飛快地爬上六層的樓梯，拐了左，轉了右，終於走到六仁班前。久違了的課室呀！他深呼吸了一下，緩緩的開了門。一切都沒變。課室的光管還未開著，也聽不到冷氣機的「轟轟」聲。換來的是從窗口傳來，那風吹動百葉窗的聲音。陽光從窗口照進來，阿磊卻從來不覺得有過這樣的陽光。 他彷彿看見自己正在跟其他同學高談濶論，都是些小道消息；那一張張的臉孔，是多麼熟悉的，都掛上笑容。一眨眼，課室又變得安寧了。他慢慢地走到那靠近窗口的一排，第三個座位，彎下腰去看那抽屜中積壓了多少筆記。他漫不經心地摸了摸桌面，卻又忽然覺得有點奇怪，不該是黏黏的嗎？那塵跟春天的濕氣不是該令到桌面很黏的嗎？是校工抺過來嗎？不管了，他坐了下去，翻閱那積壓而久的筆記…… 時間就如朝早那樣流過，不快不慢，只是當人專心一致時，便覺得它溜得特別快。 阿磊坐的位置實在太顯眼了，沒有一個同學在踏進課室後不驚訝。有幾個同學毫不猶豫便走過去寒暄一番；有些則打了個招呼便回到自己的座位；大部份同學卻只是點點頭，便繞道而行。「怕我嗎？」阿磊心中不禁泛起這種不屑的疑問。課室的人多了，也就熱鬧了。八時正的鈴聲響起，把阿磊的心牽回來，他很久沒有聽過這麼親切的鈴聲了。 阿磊往窗外操場一看，是阿強正在跑回來啊！又是一身未穿好的校服。阿強跟阿磊是好朋友。他們由中學開始便是同班同學，一起經歷的也很多──就是失戀，被「朋友」「出賣」等，都曾安慰過對方。會考過後，大家都考得不好，幸運的是能勉強在原校升讀。然而由理科轉讀文科確是件苦事，他們只好把感情寄託於籃球上。每天放學，他們都到球場打波，不到六、七時也不罷休。這樣的生活在沒多久前才改變。三月中，教統局宣佈全港停課，至四月中才需回校。復課才兩天，阿磊卻被證實患上肺炎。全校要再停課十日；同學則要被隔離十數天。在深切治療部的阿磊受到病魔的折磨；醫院外，阿強則聽到同學因要被隔離而埋怨，是千針萬箭插進阿強的心。一個月後，阿磊終於出院；翌日，他重踏校院，坐在屬於自己的座位上，望著這位好友跑回來。 阿強終於跑到課室門口，望到阿磊坐在那兒，先是嚇了一跳，卻又感到異常開心，便大叫了聲：「女仔！」阿磊應聲回頭，看到阿強就在門口，兩人互望了好一會兒，阿強才開始走回自己的座位──阿磊的旁邊。從兩人眼神，都看得出對方看見自己的喜悅，彷彿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重聚。一步一步的走近，心跳也一下一下的悸動；每一步都是輕快，每一下卻是有力。他們已將其他同學視之不見，雖然有不少女同學在「女仔」一聲後注視阿強。 「怎麼樣？還未死去呢！」阿強已走回自己的座位。他一邊把恤衫的末部弄回校褲裡，一邊笑說。 「還可以，只是間中關節會痛。」 阿強已把領呔打好，伸出手示意叫阿磊等一等，便從袋中拿出一個口罩。戴上了口罩後，才道：「那麼你以後不就是打不了波嗎？」阿磊卻有點不滿阿強戴上口罩才敢和自己說話。心中不禁又浮起「怕我嗎？」這不屑的疑問。 「也許吧！」阿磊敷衍了一句。 「嗯。那麼你現在還要吃藥嗎？」阿強卻不覺得有甚麼不妥。事實上他也只是做了件「例行公事」，因為學校是這樣的規定。 「要。」 「哦。」阿強發覺班主任已到，便急忙地從抽屜裡取出那張「體溫申報表」，在上邊作了個溫度，簽了個名，就放到老師桌上那叠「申報表」去了。 《二》 「『仁』就是兩個人的關係。你想人們怎樣對你，你也要怎樣對人。『仁』其實是『愛』！要做到『仁』，你必先要去愛人，去尊重人。這個就是孔子……」佘老師在中國文化堂上向著全班喋喋不休地講解中國文化，卻把三分之一班的同學悶倒了，通通都走了去找「周公」。阿強伏在桌上呼呼大睡，阿磊卻出奇地聚精會神的聽書。 下午一時正的鈴聲響起，全班也舒了口氣。對阿磊來說，是好不容易才捱到吃午飯的時間；對阿強來說，可能還嫌這麼早打鈴，擾了他的夢。 「去哪兒吃飯？我很久沒出外吃飯了。醫院的食物不太好味。」阿磊興奮地拍醒阿強。 「去哪？不知道……」這是阿強未醒時一貫的回答。他搓了搓眼睛，撥了撥那蓬鬆的頭髮，定過神來，便問：「今天是星期三嗎？」 「是。」 「不行。我不能跟你吃飯，我要做點事。明天才請你吃飯。」阿強說罷，就向著門口走去。這可把阿磊的雅興一下子掃掉了。 「是嗎？」阿磊不禁問自己。他不想自己一個人吃午餐，想找個人陪。顧目四周，了無一人。跟早上的情境一樣，課室中只剩下阿磊一樣。不同的是，光管是亮著的。他往窗外望望，看到同學三五成群離開，他正想大叫，叫他們多等他一會兒，卻又想起今早他們回來時的情境，便像洩了氣一樣，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：「我還是自己去買便當算罷……」 阿磊買了便當後，走上那斜路時，看到阿強跟幾個同學迎臉走來。寒暄幾句才知道他們去午饍。阿磊看看手錶，是一時二十分。心中又揚起那不屑的疑問：「這算甚麼意思？那一邊廂才說有點事要辦，這一邊廂就跟幾個女孩子出外，這算是兄弟嗎？」心中一氣，連飯也吃不下，便把那便當往垃圾桶用力一擲。他走回自己課室的座位，兩手交叉的放在胸前，身子往後一挨，望向那天空中飛翔的雀鳥了。心想：「得病又不是我想的，犯不著這樣待我。這可不是我的錯啊！錯可是在那個跟我乘搭同一班火車的大叔呢！我在醫院裡受了多久的煎熬，康復出來後，不是該對我好些嗎？我可不是怪物！」想到這裡，關節又開始隱隱作痛。他伏在桌上流淚了。是身上的痛，還是心內的痛令他的臉添上兩條淚痕呢？他迷迷糊糊入睡。矇矓間，阿磊隱約看到一片草地，聽到溪水聲…… 「下午的比賽中止了，要不然下星期就輪到我們打啊！」阿強在回校途中向他的同伴埋怨。 「你想得美呀！下星期也不知能不能打呢！」 「這又是，學校一日不把禁令撤去，比賽一日也不能繼續。」 「這要看老天了。」 走著走著，一行人走回到課室。阿強看到阿磊伏在桌上，以為他不舒服，便拍醒他問道：「沒事嗎？」 阿磊見到是阿強，一手撥開阿強的手，以極粗魯的語氣反問他：「幹甚麼？」 阿強不知發生了甚麼事，便把手舉高表示無心拍醒他。「你真的無事嗎？」 「無事！」阿磊說罷，便把頭轉了過去。 阿強猜想是跟不與他吃飯有關。「你不是在氣我不跟你吃飯吧？我今天本來要當球証，可惜因為校方未撤消禁令，才告銷了。」阿強解釋說。 「嗯。」阿磊極其敷衍地回應。 「不要這樣吧，一場朋友。」 「是朋友嗎？」一種很不屑的語氣中止了對話。阿磊那憎恨的眼神，就如千針萬箭插進阿強的心。兩人都心碎了。 尷尬的沉默就這樣陪伴二人，直至放學。 《三》 阿磊下了車，回到大廈門口。自離開學校至今，他也一直低著頭走路，像是懊悔自己這麼早起床。他走進大廈，彷彿只看見地下──就是連看更對他點頭，也看不見。他按了電梯的鍵制，才發覺鍵制前封了一塊膠膜。阿磊心中納悶地想：「又是怕我。」進了電梯，有人請他幫忙按十二樓的鍵制，阿磊不屑的打量了那人一番──是個老婆婆，兩手都拿著紅色膠袋，裡邊裝滿了餸菜，確實是不太方便按鍵。阿磊卻認為她是怕觸摸到公共物品。說到底，他心中還是有點氣憤。打量過後，阿磊不情願地為這老婆婆按鍵制。「年青人，麻煩你了。」阿磊卻不以為然。到了九樓，阿磊便踏出電梯，再轉左便到家了！然而，隔壁的何太正蹲在他家門前。 「何太，你在做甚麼？」阿磊的質問可把何太嚇了一跳。只見何太的面色有點兒難看，卻又要用力擠出笑容來。「沒……沒甚麼，我只是見你那邊地上有點髒，便走過來抹抹吧。」 「是嗎？」阿磊見她戴上口罩，右手穿了手套，拿著一塊抹布；左手卻極力把些東西藏在身後。「你背後的……是甚麼東西？」阿磊繼續質問何太。 「沒甚麼，真的沒甚麼。」何太慌張得很，可是又是扮作鎮靜。她慢慢的把身體往自家的方向移。突然從何太家中轉來電話聲，何太藉機急道：「我先去聽電話。」便急步走回家中，連忙把門關上。 「算你走運！鬼鬼祟祟，肯定是作了虧心事，還要在矢口不認。」阿磊心中臭罵著，接著他又走在門前，小心翼翼地把門口檢驗一番。他看見有些噴霧的痕跡，又嗅到有很濃烈的漂白水味。「死三八，在我家前噴漂白水！」他在心底咒罵著。此時此刻，阿磊心中有著數不盡的怨屈。他無奈地開了門，梳洗好，便拿了一塊抹布抹去那噴在門前的漂白水。一邊抹，一邊想著自己所受的屈辱──被人當怪物的看待。「香港人情紙般薄」啊！他又走回自己房中，躺在床上。眼淚衝破了防洪堤直湧出來。他兩手抓著枕頭，把枕頭扭曲至不似枕形。淚水也沾濕了枕頭，像是為那不似枕形的，多加添幾分殘破感。哭久了，淚哭乾了，人也累了。他入睡了，隱約間，他看到一個老翁在釣魚…… 阿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，枕頭已乾，地上卻有毛氈。他看了看時鐘，原來已是八時多了，才曉得自己睡了四個小時。他覺得有點渴，想到廚房取杯水來喝。才走出房間，就聽到「沙沙」聲，又嗅到很香的牛肉味。原來是媽媽在炒菜。 「媽媽。」 「嗯。你快去洗手吧。爸爸快回來了。」 「哦。」阿磊便從櫃檯上取了杯子，貪婪地灌了好幾杯水。剛剛想離開廚房時，媽媽卻教訓說：「磊仔，幹嘛睡覺不蓋被。小心著涼啊！」 「是。」阿磊又走回房間，開了電腦。他才慣常地開了「ICQ」，媽媽就在房外大叫：「磊仔，吃飯了！」 「來！」 阿磊走出房間，看到飯桌上擺了很多餸菜，一時五顏六色，眼花撩亂。但看清楚才知道是五樣餸菜，用小碟跟大碟分開盛放。爸爸此時在洗手間走出來，正拿著一個裝了柚葉的膠袋。他見到阿磊有些不滿，便解釋說：「磊仔，這星期得要委屈你了。」阿磊明明知道這是為著一家人的好處，心中反而浮起了這不屑的態度：「就連你們也怕了我。」，便敷衍答道：「嗯。」 爸爸望了望膠袋，才記起問道：「這些柚葉，你昨晚從醫院回來後都用過了嗎？」 「嗯。」 「磊仔，這些都是你喜愛吃的：咕嚕肉、鹽焗雞、西蘭花炒牛肉。媽媽就是知道你喜歡才特意為你炮製的。」媽媽再三叮嚀。「多吃點餸菜吧。在醫院裡一定吃得不好。」 「嗯。」阿磊依舊馬虎地回應。眼前的食物本應能令他食指大動，尤其是當他沒有好好吃午餐。奈何他沒有心情吃──當知道父母都怕他後。沉默又伴陪著整個晚饍時間，雖然間中會傳出媽媽的咳嗽聲，和從房中電腦傳來的「啊噢」聲。就在快吃完的一瞬間，沉黙終於被打破…… 「咳！」阿磊誤吞魚骨，在咽喉不上不落，辛苦極了。一聲的「咳」，阿磊口中的飯粒也都噴在桌上。橙黃色的咕嚕肉上、黃色的鹽焗雞上、翠綠的西蘭花上，都粘著些白飯粒。「咳咳咳！」阿磊好不易容才把魚骨吐出。爸爸連忙問候阿磊：「沒事嗎？」阿磊揮手示意沒事。但當爸爸看到桌上餸菜無一不粘了飯粒，覺得很可惜，眉頭皺了皺，便帶點責罵的語氣說：「下次咳嗽時掩嘴嘛。多麼沒禮貌啊！你看這些餸菜，都不能留到明天了。」 「就是連你們也怕我！」阿磊「啪」的一下拍打飯桌。他終於忍受不了，怒火中燒的他跑了出去，把父母兩人也嚇得呆坐在桌前。 「幹嘛罵他呢？」媽媽顯得十分不知所措。 「我哪有罵他呢？只是……教他而已。」爸爸為自己辯護。「你說多可惜，這麼味美的食物……」 「算罷。真的要倒了它們嗎？」媽媽定過神來，開始收拾東西。 「嗯。你最近扺抗力差，要是磊仔他未完全康復，一不小心你就會得病了。」爸爸解釋道。「我可不想再擔驚受怕，也不想你們擔驚受怕……」 「明白了。」說罷，兩人眼中泛起淚光。沉默再臨到此家，雖然間中還會從房間的電腦傳出「啊噢」聲。 《四》 阿磊從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，便坐在大廈附近海旁的石壆上。每次他心情不好，總會到這裡，不同的是這次沒有阿強作伴。他心中有很多怨屈，很多仇恨。「為何人人都怕我呢？阿強、爸爸、媽媽，通通都怕我！我就是怪物，要奪去他們的性命嗎？」阿磊不斷重複思索，誓要想出答案來，卻其實是在死胡同不停兜圈。 「小子！」一把熟悉而有力的聲音傳到阿磊耳邊。阿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瞧，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正要走過來。街燈使阿磊感到眩暈，看不清那人是誰。身影愈來愈大，容貌亦愈來愈變得清晰。 「小子，不要在哪裡發呆了。」 「是田伯嗎？」 「早說過你是個無禮的小子，這麼近也認不出是我。」田伯在阿磊身旁蹲下來。 「只是街燈令我看不清而已。」阿磊說罷，又想起爸爸的責罵：「下次咳嗽時掩嘴嘛。多麼沒禮貌啊！」他無奈地喝了喝啤酒，又問：「明天星期四呢，你不用早起回校嗎？來這裡幹甚麼？」 「我每晚都來這裡釣泥鰍的呢！習慣了。」田伯告訴阿磊，便仔細地把魚餌掛在魚鈎上。「小子，你一個人在這麼喝悶酒，有心事嗎？」說完，就站起來，向海中一揮，魚絲就飛了出去，「撲通」一聲，落入水中。 「這個……不好答……」阿磊又喝了幾口啤酒。 「那就算了罷。」田伯這樣的回應。「嘿嘿，今晚多幸運，這麼快便有魚上釣！」說著便捲動魚竿。是一條泥鰍，還在掙扎呢。田伯把它放在水箱，又去準備魚餌了。阿磊卻仍苦惱著，沒心情去理那條泥鰍。田伯見他在思考，便問：「在想甚麼？」 「只是不太明白一些事情而已。」阿磊答後，又支吾了片刻，灌了一口啤酒，又問：「為何病患者會受人歧視？」 田伯迷惑的望著阿磊，阿磊急忙的解釋：「我的意思是精神病康復者。」 其實田伯早就知道阿磊是在說自己。田伯從容的答道：「因為他們曾幾何時得病。」 「但是……但是他們已痊癒了。」 「對對對，可是他們仍能活得開心。」田伯顯得十分輕鬆。「小子，你知道嘛，精神病康復者因為能夠工作，給家人家用，感到很滿足。人們給他們所謂『低級』工作，在他們看來，已是很好的工作了。就好像你眼前的海水，在我們看來，是污濁得很；在泥鰍看來，卻是豐富的資源。沒有人能真正否定一個人的價值，除非是這個人本身否定自己。」 「怎麼樣？想這麼多是併發症來嗎？」田伯本想開過玩笑，卻又立刻意會到自己說錯話。阿磊沒有作聲，低頭望著那罐啤酒。 「這次輪到我變得沒禮貌了。」田伯用手拍打腦袋，表現得十分無奈。 「嗯。」阿磊藉著這個機會埋怨他今早不早點開門：「總算你知道，今早害得我白等！」 「喂喂喂，規矩就是規矩嘛。」田伯不服氣地反駁。「就好像今日下午那場比賽，校長不撤銷禁令，就算你的好友跟老師爭論，結果還是一樣。不能就是不能。」 阿磊突然想起阿強。「原來是真的……」他又問：「其實是甚麼禁令？」 「不就是禁止操場開放呢。」 「是嗎？」阿磊喝了幾口啤酒。「其實既然你知我有病，為何還走過來？」 「反正我也是一個人，走過來找你閒聊嘛。」田伯十分專注那海中的魚餌。 「你不怕我嗎？」 「哈哈！」田伯大笑了一會兒。「怕你？為甚麼要怕你？你不是痊癒嗎？未康復的話，醫生也不敢放你出來吧！」田伯的話使阿磊安心。 「其實並不是人人都對精神病康復者不好的。」田伯繼續說。 「是嗎？但我的鄰居卻……」 「香港人就是缺乏愛心、同情心。也不懂尊重人。」田伯很同情阿磊，便拍了拍阿磊的肩頭。「不過也有些香港人為著其他人默默在工作。」田伯此時又釣上一條泥鰍。 「缺乏愛？默默的工作？」阿磊感到十分迷惑。 「是。」田伯說著，便把水箱的泥鰍倒回海中。 「你……」阿磊還來不及問，田伯便已回答：「我只是享受過程而已，沒必要把牠們都殺了。我較喜歡牠們在海內生活呢！哈哈！這就是每件事物的價值。」田伯收拾好東西，轉身要離開之際，卻又回頭對著阿磊說：「明天見！」阿磊望著田伯遠離的身影，很溫暖。「香港人是缺乏愛心嗎？」阿磊口中默默唸著。 在阿磊的家中，爸爸走進阿磊的房間，想關掉電腦的喇叭。卻發現電腦螢光幕上顯示著阿強的「ICQ」訊息。爸爸把他的訊息由頭到尾看了一遍。爸爸又發現桌上的手提電話顯示著有十個未接來電，心中不禁有點酸溜溜的味道。他走出阿磊的房間時，媽媽忐忑不安地問：「要去找他嗎？」 「不用了。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吧！」 另一邊廂，阿強坐在電腦面前，拿著電話，等待著回覆。等不到，心中很不好受。「是朋友嗎？」阿磊那鄙視的態度使阿強心痛。他以為就這樣失去一個好友。他雖不清楚阿磊為何會如此激動，但他相信阿磊必受了些委屈。他要出外走走，毫不自覺地，也走到海旁──阿磊所在的另一邊。他記起當年失戀時，阿磊曾在那裡陪伴他；當年被人出賣時，只有阿磊站在他那邊。而今明知阿磊不快，卻不能安慰他，阿強很自責，便拾起石塊往海中一擲…… 海旁的另一邊，阿磊灌了好幾罐啤酒，雖有點醉，卻仍然在死胡同兜圈。最終還是抵受不了酒精的威力，睡著了──就像乞丐般躺在海旁睡著了。 這是個美麗的河畔，有亭翼然臨於河旁。亭中央有石桌，桌上刻有象棋的棋盤。有一個老伯坐在石椅上，手拿著竹製的魚竿，悠然自得在釣魚。他知道阿磊從遠處望著，便揮手叫他過去。阿磊走近之時，發現老伯龍鍾慈祥，留有長長的鬍子，有玉朁簪於髮髻上。他穿著一身長衫，是傳統的中國服飾。 「孩子，我們該早一點見面啊！」老伯笑著說。 「這是甚麼意思？」阿磊迷惑地問。 「哈哈！算罷算罷。」老伯笑說。「你看！河中魚兒多自在！」 「魚是自在。」阿磊卻仍然留在死胡同中。「但是當人把牠們當是在動物園中的動物似的圍觀，可會變得不自在啊！」 「哈哈！你又曉得其他人在『圍觀』牠們呢？有人可是以平常心去看魚呢。」老伯從容地回答。 「但當魚長出怪鰭時，人可否以平常心去看待？」 「要是長出怪鰭，人們不能把牠看成珍品嗎？」老伯見阿磊不太明白，便語重深長地說：「孩子，魚本身是魚，就算長出怪鰭，也是魚。牠沒錯是長出怪鰭，但這怪鰭是否一定害了牠？未必。沒有事比否定自己的價值更值得可憐。」 「可是……」阿磊又覺得這話似曾相識。 「你看，有魚上釣了。」老伯高興得合不攏嘴。「願者上釣啊！呵呵呵！」 「那不願者呢？」阿磊只是著眼於他不願成為人眼中的怪獸。 「不願者當然不會上當呢！你知道嗎？當年姬昌要是把姜太公當作瘋子，便少了一位丞相了。」老伯邊解釋邊整弄那條上釣的魚。「啊！是鯉魚。魚躍龍門，升價十倍啊！哈哈！」 「龍門？」 「哈哈！要是長出怪鰭的鯉魚能擺脫急流的沖擊，那便能『一登龍門』，身價也就上升了。」 阿磊已不太明白老伯所言了。他只覺得這裡很舒服，鳥語花香。他閉上兩眼，吸了下新鮮空氣，聽著流水聲、鳥鳴聲。他問「老伯，這裡是甚麼地方？」 「這裡是世外桃源。」 阿磊睜開眼睛，好奇地望著老伯。他只望到老伯的背影，又是多麼的矮小，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。「世外桃源？」隨即又發現天空己經黑了，滿天繁星，聽不見鳥聲，卻聽見蟬鳴。 「對！就是人人嚮往的地方。沒有戰爭，沒有瘟疫，沒有飢荒，沒有爭拗；人們都互相尊重，都檢點。我們晚上睡覺時，門可是不閉上的啊！」老伯轉頭望著阿磊，是多麼的和藹可親。他鬍鬚雖多，卻遮掩不了那笑容。「孩子，你叫甚麼名字？」 「我叫黃行磊，人們多叫我『女仔』。」 「哈哈！行磊！一個好名字呀，要行事磊落，這一定是你父母想你做到的事情啊！」老伯笑道。 「可能是吧……那老伯您呢？」 「呵呵！」老伯沒有回答阿磊的提問。只見他從袖中取了些粉末，在阿磊面前一撒，突然眩光一片。再能看見的時候，老伯已不見了，阿磊也不在亭中，卻在一個森林裡。冷冷的月光灑在森林的小路，森林更顯得陰森恐怖。 「老伯！你在哪裡？」阿磊高聲呼叫，卻得不到回應。他只好沿著小路前行。走著走著，越覺森林陰森恐怖。路上有著骷髏骨頭，一個個眼洞正在虎視眈眈。阿磊害怕得很，「我一定是在夢！」便打了自己幾下，卻只感到痛楚；又埋怨說：「又說這兒是世外桃源？」他繼續前走，步步為營。突然間，天光了，這些骷髏也腐化了，成了白色粉末，散落在地上。不一會兒，野花就在那些粉末的位置生長出來了。開得真美！一時間芳香溢滿整條小路。樹上的果實也突然熟了，一個個的掉了下來。這個森林原來是這般的有生氣呀！風一吹，那白色粉末在阿磊面前經過，又突然覺得眩光一片。再看清楚的時候，他已不在森林了，卻在一個急流的上空，正在往下跌。 阿磊在上空跌下，承受著重力，令他的關節痛起來。他心中很害怕，害怕會這樣一命嗚呼。他在上空看見有魚在急流中逆流而上。牠們一下一下地跳上水面，努力往上游。正當阿磊要跌到水流時，有一條怪魚，用那比其他魚大和長──也因此更強壯──的魚鰭，跳過兩旁石塊所造成的樽頸位。這魚突然變了一條巨龍，飛上天際。牠那怪鰭承托了阿磊一下，便把驚訝的阿磊「撲通」的丟入水中。阿磊還未站起來，已被急流沖打。他用力的站起來，卻高不過水面。他身子向前傾，在水底用力往上流走去。他眼前的魚還在努力掙扎呢。他一步一步的往上走，卻又覺急流的威力愈來愈勁。他彷彿看到一個氣泡往自身打去，腦海便浮現出在斜路上遇到阿強跟幾位女同學的畫面，以極鄙視的態度說：「你自己捱便當吧！」；又見到何太正蹲在他家門口，露出奸險的眼神。他又看到爸爸正在將餸菜往垃圾桶倒去，口中唸唸有詞：「這個不孝子，多浪費食物！」。這可令到阿磊倒後幾步。他感到很心痛；又覺得很辛苦，因為快要缺氧。他才扎穩了馬步，另一個氣泡便打來。這次他卻見到在醫院時照顧過他的護士和嬸嬸。她們雖然怕會染病，卻又為著自己而默默工作。護士每天捧著水跟藥進入病房；嬸嬸則冒著生命危險去為自己清理身體和排泄物。她們未曾說過一句怨言。才回過神來，另一個氣泡又打來了。阿磊看到自己躺在隔離病房的病床上，向正在照顧他的護士說：「我以後會好好愛惜生命。」護士回答說：「這樣不夠啊！也要愛惜其他人的生命。」定過神後，阿磊便咬緊牙關往上跑。終於給他跑到那樽頸位前。這時候，水位降低至阿磊胸口的位置。與此同時，河中的魚兒紛紛跳過那樽頸位，都變了巨龍，一飛沖天。正看得阿磊目定口呆之際，那些龍的尾部撒下了金粉，阿磊又再覺得眩光一片…… 當再能看見時，阿磊卻發現自己在躺在海旁，旁邊有幾個空啤酒罐。這時天色剛剛由暗變光，天空仍是朦朧一片，街燈還在發出暗暗的橙光。阿磊呆了一呆，覺得方才的夢很奇怪，但很真實。「沙沙」幾聲，是腳步聲。阿磊回首一望，是高大的阿強。兩人相顧無言。阿磊卻彷彿領悟了點事情，像是走出了死胡同，有所得著的樣子…… |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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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議 |
發表於： Dec 11 2004, 06: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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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registered |
故事的構思不錯，故事表達方面亦算尚可，不過寫作上有很多詞句不統一的情形出現，也許落選的原因正在於此。
例如序章中的阿磊終於等到第一班公車開出的時間，但下一段卻出現了阿磊走到了巴士站……又或阿強先向阿磊問︰「沒事嗎？」，但阿磊卻回答了一句很口語化的「無事。」，然後阿強的追問就變成了「真的無事嗎？」 不是雞蛋裏挑骨頭，但是個人認為，寫作上的詞句一定要統一，這樣讀者看的時候才會看得順暢。 這是我的小小胡言亂語，希望文台不要介意。 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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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徐元直 |
發表於： Dec 11 2004, 08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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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攤抖首領 發表數： 7,909 所屬群組： 君主 註冊日期： 9-18-2003 活躍：64 聲望：4175 |
旭日初昇，天色才剛剛由暗變光。天空仍是朦朧一片，街燈還在發出暗暗的橙光，人們則躲在被窩中呼呼大睡，樹上的麻雀卻開始「吱吱」地叫起來了。
有一些錯別字。 文筆可以精練些，「卻、但、則、其實」等詞在非必要時盡量減少使用，使用的時候也請注意前後關聯。 句號似乎用得太密。 本篇文章已被 徐元直 於 Dec 11 2004, 08:04 編輯過 -------------------- 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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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訪客_文台 |
發表於： Dec 25 2004, 06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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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registered |
其實我也覺得文筆不大太好∼
嘿∼ 還得謝過議兄及元直的意見∼ 看來這小說確實不太吸引了∼嘿嘿~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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