{ 鼎 足 群 英 傳 } 第九回, 哭別離我乃小兵 守街亭自詡謀臣

第九回 哭別離我乃小兵 守街亭自詡謀臣


又是挖灶造飯之時。

日正西沉，篷帳搭建已成。蜀營中但見三五小兵圍聚一起，閒話家常。眾皆放下刀槍，脫去盔甲；或互相捶背，以紓辛勞；或脫掉殘靴，搓摸腳趾。

且說小兵劍劍，亦於此間與伴嬉戲。推碰間，忽見一兵頭擠進兵帳，高聲呼喚：「陳禹…王玄…陸昂…周宏…」此乃派發家書之時刻也。劍劍豎耳探聽，卻久久未聞其名，見周遭友伴相繼拿取書信，心中失望無已。派發已訖，劍劍悵然若失，走出兵帳，免得妒惱酸懷。

人在帳外，劍劍遠望大地，見關山遙遙，觸景神傷，不禁悲哀淚下。「小弟，汝何事哭也？負傷乎？」劍劍回頭，即認得慰問之人，乃將領諸葛喬也。劍劍心頭一熱，也不管面前人是何身份，就哭倒諸葛喬腳邊。是時，周圍小兵靠攏觀看究竟，乃對喬曰：「此人名劍劍也。因常思念家鄉染病愛妻，故時情不自禁，哭於人前！」喬聞之，即撫慰曰：「小弟別哭！且把艱難向某道來，看可有幫忙之處！」


話說劍劍本非益州之民，其祖籍乃長沙也。劉備取荊州，劍父即當兵而去，隨軍西征，遠至巴蜀。後益州已定，劍父遂離開軍旅，於成都鄉郊落地生根。劍母帶同年方六歲之劍劍，千里尋夫；戰火中路滿死骨，瘡痍處處，幾許艱辛，自荊乞至入蜀，終得一家團聚。

惟此好景兩年煙散。劍父因得罪鄉里土霸，死於非命。劍劍自幼難得父親管教，父喪後母親寡母育兒，更難兼顧，久而久之，遂變成村中無賴流氓；仗一點蠻力，常欺隣里，數度險收天牢。

乃日，劍劍於林中遊蕩；忽見一相貌娟美之千金閨秀，策馬狩獵而至。劍劍驚睹天人，與女子四目交投，二人皆感面善不已，恍若前世今生。出神間忽見一野豬撲出，座騎一驚，人立而起，女子墮馬受傷。劍劍趕走畜牲，救過女子，二人邂逅至此，不在話下。

自識佳人，劍劍即盡棄不良惡習，發奮用功；此商賈之女，亦不嫌劍劍低微。二人秘密約會已久，終東窗事發。身份懸殊，劍劍慘遭毒打，一病數月不起；劍母因受紏纏，亦遷居隱姓避禍。

匆匆數月。方癒，劍劍家門前忽來一人，形容枯槁瘦弱，細看，乃易裝改容之戀人也。話說女子偷出家門，已有數月，一路為避雙親追尋，又欲找得劍劍所在，顛沛流離，已歷盡一生未嘗之悽苦。二人重逢，恍如隔世，女子決死生相隨，劍劍遂帶同劍母，三人望梓潼私奔而去。

此數年劍劍一家生活困苦。劍母得病已久，不料近日愛妻亦因當年風霜，隱疾病發。劍劍東借西討，猶籌措不敷。某日至城內典當，聞得蜀中大募兵員，且能預支部份糧餉，便二話不說，走上父親舊路，從軍而去。


「依依離別，已有月矣！然家中音訊渺然，書信斷絕，吾憂老母與愛妻之病，遂悲從中來！有污大人清聽，請治小人之罪。」言訖，劍劍頹然坐倒。傷感之際，忽憶起鄉間一首民謠，情不自禁，乃哼起歌來。

「思君之音容兮，獨歎乎哀歌魂逝。惜往日之義情兮，心鬱鬱思憂流涕。望道阻之遙遙兮，信難聞皎月如虧……」歌聲悽美動人，如泣如訴，只聽得諸葛喬感動流涕；四周兵士聞得，皆感懷身世，和而歌之。頃刻，蜀營內已歌聲震天。

「思君之音容兮，獨歎乎哀歌魂逝。惜往日之義情兮，心鬱鬱思憂流涕。望道阻之遙遙兮，信難聞皎月如虧。夫天地之攸攸兮，思美人辭而不歸…………」




晃眼又是數天。

清早，兵營忽傳出鼓號。劍劍與眾兵速奔至帳前空地，排列陣容，等待上將下令。陣前走出二將，劍劍知道此二人乃將軍王平與參軍馬謖也。馬謖朗聲曰：「丞相有令，命王將軍隨本將即日往街亭設陣佈防。汝等一軍，半個時辰後隨我二人出發，不得有誤，違令者軍法伺候！」

劍劍回帳整裝待發。帳中兵士，有一好言者，對眾曰：「汝等知否？昨日某路過丞相大營，聽得丞相親兵議論，謂白涼軍已兵出武威，東襲天水。丞相聞之，即又頭風發作，昏倒兩個時辰。待醒後，即令馬參軍與王將軍駐守街亭，但說街亭乃一咽喉之地，干係重大，不能有失，否則魏、涼兩路夾擊，我軍前無去路，後有追兵，必休矣！」言訖，此人又輕聲再道：「惟丞相終不放心，遂又與馬參軍立下軍令狀。此馬參軍素來驕傲自大，與王將軍亦有嫌隙，嘻…我猜彼至街亭，必自把自為，死期近矣！」劍劍對此等軍中臆測流言，早已見怪不怪，別過頭去，再無理會。

劍劍推車負重，隨大軍攀走山路；道旁高山圍峙，四周崎嶇不平，劍劍走得極其辛苦，腳底膿瘡併發。不日，大軍抵一空曠之地，與別不同，無險無阻，將官令眾兵停住，就地駐紮。劍劍知街亭已達，遂與兵伴設營架帳。

次日，劍劍與眾兵在帳前休憩，等待上將指令。忽然，聽得二人吵吵鬧鬧，互相指喝，聲聞全營。「汝為大將，若論攻城野戰，某當不敢輕視！然兵法策劃，又豈是汝等武夫之長！我乃丞相謀臣，丞相尚且聽我之計。今將軍言就此當道下寨，伐木為柵，見識何其淺陋也！」呼喝者正是馬謖。

劍劍但見王平怒不可遮，應曰：「當道屯兵，築塞起垣，則敵兵勢難強渡，此守之道也；參軍不遵此法，卻欲至後山屯軍，倘敵人從四方八面把山圍困，絕水絕糧，我軍豈不自亂？豈不無路可逃！」卻聽得馬謖怒吼：「王將軍，敵軍未至，汝已但思逃路，此為報國義士應有之心耶？後山天賜之險，居高臨下，倘真如汝言，為敵所困，則我軍必破釜沈舟，以一當百，此置之死地而後生也！」

兩人旁若無人，彼此喝罵，爭持之際互相推撞，眾副將見之，即拉開二人。劍劍聽王平曰：「參軍一意孤行，末將恕難從命。某就自引一軍，於山西立一營寨，以作參軍犄角，如何？」馬謖見如此相持，多辯無益，乃分五千兵與王平，任其自去。

劍劍實對二人之爭，一知半解，也不深究。聽得馬謖下令，便隨大軍上山去也，建寨屯糧，挖壕安柵，至入夜始得休息。月黑風高，劍劍立於帳外，不覺打起寒顫。


十日後，劍劍葬身街亭；年方二十五，老母嬌妻尚在鄉里，並無子嗣。


(待續)

本篇文章已被 劍劍 於 Jul 5 2005, 11:42 編輯過

唔使咁悲壯下化。

或脫掉殘靴，搓摸腳指。
腳趾

劍劍驚為天人，與女子四目交投
女子驚為天人, 還是劍劍驚為天人?

歌聲悽美動人，如泣如訢，只聽得諸葛喬感動流涕
如泣如訴

卻聽得馬謖怒哮
怒吼

從小兵角度撰寫, 不錯啊
可憐的劍劍

本篇文章已被 鮑鮑 於 Jun 30 2005, 06:14 編輯過

鄭中基都入埋去,好野~~

全文校勘如下：


第九回 哭別離我乃小兵 守街亭自詡謀臣


又是挖灶造飯之時。

日正西沉，篷帳搭建已成。蜀營中但見三五小兵圍聚一起，閒話家常。眾皆放下刀槍，脫去盔甲；或互相捶背，以紓辛勞；或脫掉殘靴，搓摸腳趾。

且說小兵劍劍，亦於此間與伴嬉戲。推碰間，忽見一兵頭擠進兵帳，高聲呼喚：「陳禹…王玄…陸昂…周宏…」此乃派發家書之時刻也。劍劍豎耳探聽，卻久久未聞其名，見周遭友伴相繼拿取書信，心中失望無已。派發已訖，劍劍悵然若失，走出兵帳，免得妒惱酸懷。

人在帳外，劍劍遠望大地，見關山遙遙，觸景神傷，不禁悲哀淚下。「小弟，汝何事哭也？負傷乎？」劍劍回頭，即認得慰問之人，乃將領諸葛喬也。劍劍心頭一熱，也不管面前人是何身份，就哭倒諸葛喬腳邊。是時，周圍小兵靠攏觀看究竟，乃對喬曰：「此人名劍劍也。因常思念家鄉染病愛妻，故時情不自禁，哭於人前！」喬聞之，即撫慰曰：「小弟別哭！且把艱難向某道來，看可有幫忙之處！」


話說劍劍本非益州之民，其祖籍乃長沙也。劉備取荊州，劍父即當兵而去，隨軍西征，遠至巴蜀。後益州已定，劍父遂離開軍旅，於成都鄉郊落地生根。劍母帶同年方六歲之劍劍，千里尋夫；戰火中路滿死骨，瘡痍處處，幾許艱辛，自荊乞至入蜀，終得一家團聚。

惟此好景兩年煙散。劍父因得罪鄉里土霸，死於非命。劍劍自幼難得父親管教，父喪後母親寡母育兒，更難兼顧，久而久之，遂變成村中無賴流氓；仗一點蠻力，常欺隣里，數度險收天牢。

乃日，劍劍於林中遊蕩；忽見一相貌娟美之千金閨秀，策馬狩獵而至。劍劍驚睹天人，與女子四目交投，二人皆感面善不已，恍若前世今生。出神間忽見一野豬撲出，座騎一驚，人立而起，女子墮馬受傷。劍劍趕走畜牲，救過女子，二人邂逅至此，不在話下。

自識佳人，劍劍即盡棄不良惡習，發奮用功；此商賈之女，亦不嫌劍劍低微。二人秘密約會已久，終東窗事發。身份懸殊，劍劍慘遭毒打，一病數月不起；劍母因受紏纏，亦遷居隱姓避禍。

怱怱(當作「匆匆」。)數月。方癒，劍劍家門前忽來一人，形容枯槁瘦弱，細看，乃易裝改容之戀人也。話說女子偷出家門，已有數月，一路為避雙親追尋，又欲找得劍劍所在，顛沛流離，已歷盡一生未嘗之悽苦。二人重逢，恍如隔世，女子決死生相隨，劍劍遂帶同劍母，三人望梓橦(當作「梓潼」。)私奔而去。

此數年劍劍一家生活困苦。劍母得病已久，不料近日愛妻亦因當年風霜，隱疾病發。劍劍東借西討，猶籌措不敷。某日至城內典當，聞得蜀中大募兵員，且能預支部份糧餉，便二話不說，走上父親舊路，從軍而去。


「依依離別，已有月矣！然家中音訊渺然，書信斷絕，吾憂老母與愛妻之病，遂悲從中來！有污大人清聽，請治小人之罪。」言訖，劍劍頹然坐倒。傷感之際，忽憶起鄉間一首民謠，情不自禁，乃哼起歌來。

「思君之音容兮，獨歎乎哀歌魂逝。惜往日之義情兮，心鬱鬱思憂流涕。望道阻之遙遙兮，信難聞晈(正字作「皎」。)月如虧……」歌聲悽美動人，如泣如訢(當作「訴」。)，只聽得諸葛喬感動流涕；四周兵士聞得，皆感懷身世，和而歌之。頃刻，蜀營內已歌聲震天。

「思君之音容兮，獨歎乎哀歌魂逝。惜往日之義情兮，心鬱鬱思憂流涕。望道阻之遙遙兮，信難聞晈月如虧。夫天地之攸攸兮，思美人辭而不歸…………」




晃眼又是數天。

清早，兵營忽傳出鼓號。劍劍與眾兵速奔至帳前空地，排列陣容，等待上將下令。陣前走出二將，劍劍知道此二人乃將軍王平與參軍馬謖也。馬謖朗聲曰：「丞相有令，命王將軍隨本將即日往街亭設陣佈防。汝等一軍，半個時辰後隨我二人出發，不得有誤，違令者軍法伺候！」

劍劍回帳整裝待發。帳中兵士，有一好言者，對眾曰：「汝等知否？昨日某路過丞相大營，聽得丞相親兵議論，謂白涼軍已兵出武威，東襲天水。丞相聞之，即又頭風發作，昏倒兩個時辰。待醒後，即令馬參軍與王將軍駐守街亭，但說街亭乃一咽喉之地，干係重大，不能有失，否則魏、涼兩路夾擊，我軍前無去路，後有追兵，必休矣！」言訖，此人又輕聲再道：「惟丞相終不放心，遂又與馬參軍立下軍令狀。此馬參軍素來驕傲自大，與王將軍亦有嫌隙，嘻…我猜彼至街亭，必自把自為，死期近矣！」劍劍對此等軍中噫(當作「臆」。)測流言，早已見怪不怪，別過頭去，再無理會。

劍劍推車負重，隨大軍攀走山路；道旁高山圍峙，四周崎嶇不平，劍劍走得極其辛苦，腳底濃(當作「膿」。)瘡併發。不日，大軍抵一空曠之地，與別不同，無險無阻，將官令眾兵停住，就地駐紮。劍劍知街亭已達，遂與兵伴設營架帳。

次日，劍劍與眾兵在帳前休憩，等待上將指令。忽然，聽得二人吵吵鬧鬧，互相指喝，聲聞全營。「汝為大將，若論攻城野戰，某當不敢輕視！然兵法策劃，又豈是汝等武夫之長！我乃丞相謀臣，丞相尚且聽我之計。今將軍言就此當道下寨，伐木為柵，見識何其淺陋也！」呼喝者正是馬謖。

劍劍但見王平怒不可遮，應曰：「當道屯兵，築塞起垣，則敵兵勢難強渡，此守之道也；參軍不遵此法，卻欲至後山屯軍，倘敵人從四方八面把山圍困，絕水絕糧，我軍豈不自亂？豈不無路可逃！」卻聽得馬謖怒吼：「王將軍，敵軍未至，汝已但思逃路，此為報國義士應有之心耶？後山天賜之險，居高臨下，倘真如汝言，為敵所困，則我軍必破釜沈舟，以一當百，此置之死地而後生也！」

兩人旁若無人，彼此喝罵，爭持之際互相推撞，眾副將見之，即拉開二人。劍劍聽王平曰：「參軍一意孤行，末將恕難從命。某就自引一軍，於山西立一營寨，以作參軍犄角，如何？」馬謖見如此相持，多辯無益，乃分五千兵與王平，任其自去。

劍劍實對二人之爭，一知半解，也不深究。聽得馬謖下令，便隨大軍上山去也，建寨屯糧，挖壕安柵，至入夜始得休息。月黑風高，劍劍立於帳外，不覺打起寒顫。


十日後，劍劍葬身街亭；年方二十五，老母嬌妻尚在鄉里，並無子嗣。


(待續)

本篇文章已被 諸葛羲 於 Jul 4 2005, 02:25 編輯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