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金易得,名主難求,武襄萬萬想不到他才闖蕩江湖,卻竟來得一帆風順,好事成雙。連日來,他跟甘寧、太史慈、周泰等一眾東吳名將交結甚歡,跟太史慈更是投緣。在建業城,街頭巷尾皆流傳著武襄的名字,甚至連甘寧也望塵莫及,一時無兩;這可教武襄意氣風發,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。每夜,武襄便跟甘寧月下暢飲,或是大戰三百回合,如此生活,武襄樂在其中。
「襄弟,你既仕途得意,更娶得如花似玉的嫂嫂作妻子,夫復何求耶?」甘寧嚷道,連盡三杯。
「哈……能跟興霸兄並肩作戰,對酒當歌,直是人生一大快事!只是小弟心內仍有一事未能放下…」武襄倒愛抱酲而乾,眉宇淺縐。
「兄弟莫非為武大叔而擔心?這個你放心好了,興霸早已派人到襄陽接他來建業,好讓汝等一家團聚!」甘寧笑道。
「知我者,興霸也!人生得一知己,死而無憾!兄長,小弟敬你一杯!」武襄喜上心頭,登時拍案叫好,再又連進三杯。
正當武襄跟甘寧飲得痛快之時,幕門輕張,一道銀白醉人的月光,自幕簾外綻射入內。銀光的盡處,一個身披雪紡的仙子徐徐步至。她的臉頰如冰似霜的白皙,肌若凝脂,奈何眼波裡、顰眉間,卻深藏奈何與孤寂。此人當然不是別人,正是阿包。
「武襄…」阿包走到武襄身旁,可憐兮兮地嚷道。
「興霸見過嫂嫂。」甘寧站起來,向阿包請安。
「阿包…你還未就寢?明日我跟甘霸兄上陣殺敵,故此今晚我將跟他商議軍情。你快休息吧!」武襄笑道。
「武襄…」阿包心內依然不安,戚戚然,奈何她卻不懂把心中的話說出來。
「我答應你,明日歸來,定會送你一支全建業最美的珠簪!」武襄緊按阿包的雙肩,柔然而答道。
「……」阿包依然戚蹙難抒,一臉愁絲蕩漾於嬌嫩的凝肌之上。一再回首探看武襄,兩眼盡泛對武襄關切之情。
隨著幕簾輕輕落下,甘寧按捺不了,問道:「襄弟,你這幾天會否把嫂嫂冷落了?」
「興霸兄,實不相瞞,其實阿包是個山越人,她是我從劉琮處拯救出來而已,我倆並非夫妻。」武襄舉杯而盡。
「山越人……嗯……」甘寧臉色頓變,思緒連連。
東吳向來跟劉表勢成水火,自劉備來投後,劉軍與東吳間的關係更形緊張,劉表更不時侵略東吳邊境。是日烏雲沉沉,氣氛為之而凝結,東吳陣上卻倒光芒奪目。只因一顆耀目的新星在吳軍陣上發光發亮,此人正是武襄。
「襄弟,快取下王娑的首級,讓主公看看你的實力吧!」甘寧叮嚀道,他把長弓拋給武襄,並扶他上馬。
「嘿…王娑?我要把他老子的首級也拿來!喝!」武襄接過長弓,靈巧地跨上馬背,便欲策馬而去。此時,武襄瞥見長弓之上,竟繫著一串澄黃色的結繩…
「是誰人跟我開玩笑?哼…」武襄未有理會原由,只一把扯下,拋到地上。
「襄弟!乾!」甘寧舉杯。
「嘿…一杯可不夠啊!興霸兄,給我來一酲!」
武襄一臂挽起酒酲,一臂高舉長弓,於馬背上把酒一乾而盡,點點的酒灑在銀白的盔甲上,更形壯碩。杜康進腸,武襄兩頰頓時泛起桃紅,殺氣襲上眉頭。他仰天怒嚎一聲,便直奔敵陣而去。武襄的雄武不凡,壯志豪邁,教東吳子弟士氣頓然燃起,甘寧也從未見過東吳士兵竟勇猛如此,不禁讚嘆。
「黃娑!用你的狗眼來瞧瞧本將軍是誰!」武襄厲聲大喝,聲音震盪九天,氣派無匹。
「哈哈哈哈哈哈…原來是那個窩囊廢─武襄小兒啊!東吳無人耶?竟要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上陣?哈哈哈哈哈…」黃娑笑不矓嘴。「卞驎,本帥命你領五十精兵,把這傢伙的首級拿來,帶到主公跟前參武家一本!」黃娑對身旁副將卞驎令道。
「是…是…是…但黃大人,小人只是首次上陣,我怕…」卞驎顫抖抖地道。
「那個姓武的,比你更窩囊!你帶五百山越人作馬前卒,不愁不能斬他下馬!去!」黃娑再三喝令,臉上顯露出不悅之色。
「…是…是…末將領命!」卞驎瞥見黃娑不悅之色,唯有出戰。
沙塵撲撲,戰場上自古乃是英雄地,不少英雄是踏在屍骨上而成的。是日一人將是英雄,一人卻將成屍骨。是卞驎?還是武襄?
「敵將報上名來!」武襄大喝。
「…卞…卞驎…來…山越人,給我衝!」卞驎見武襄氣勢凌厲,殺氣陣陣,仿如地獄閻羅,登時嚇得雙腿發軟。
那五百山越士兵齊聲怒嚎,便一鼓作氣,以破竹之勢向東吳殺去,有如怒濤翻波。
那邊廂,武襄雖未曾睹此千軍萬馬之景象,但他卻依然鎮靜不移,他輕哂一聲,便自軍中單騎跑出來,不帶一兵一卒。武襄合上雙眼,一副鬆容自若的神色,教人迷惑。突然,他狠狠地扯開盔甲,解開衣襟,把一身結實如鋼的身軀展露出來。武襄震臂挽弓,從箭囊裡一抽,便是數十枝銳利無匹的箭桿。武襄把數十枝箭搭在弦上,雙肩的肌腱繃緊,頃刻間,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便將開始…
「嚐嚐我的武家箭法!吼…」武襄怒喝,登時怒髮衝冠,有如羅剎奪魂。他兩臂解放,數十枝箭便頓時化成數十條餓蛟飢龍,朝著五百名山越人張牙舞爪,張口噬血。
那邊廂,可憐的山越人性命危在旦夕,根本不知敵我,只懂向前疾走直奔,有如燈蛾撲火。他們向著武襄的箭雨疾衝而來,有如硬闖鬼門關。武襄的武家箭豈會留情?箭如雨下,有如黑夜奔雷;頃刻間,箭的過處,必血肉模糊,箭桿穿插於山越人之間,自胸口進,腦門出,血花四濺,筋肉飛墜,死狀教人慘不忍睹。不消片刻,五百多個山越人便化成戰場上的一堆堆肉泥,血泊放眼可見。
武襄吐了一口烏氣,吳兵登時不住叫好,叫囂之聲不絕於耳,士氣震天。那邊廂,卞驎被武襄的超凡技藝嚇得屁滾尿流,冷汗直冒,吐血而亡。
「武…武襄…」黃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立時轉身便逃。
武襄見黃娑躍馬欲逃,他豈饒得了黃娑?只見武襄沒有理會甘寧的阻止,立時揮韁策馬,趨前便追。
「黃娑休走!吃我武襄一箭!」武襄傲然怒喝,其凌厲之氣,教黃娑坐騎嚇得登時馬失前蹄,把黃娑拋倒在地上。
「武…武襄…武兄…請念在昔日之情份,饒我小命吧!武大爺!」黃娑見大勢已去,立時向武襄搖尾乞憐,可憐兮兮。
「哼…當日你殺山越人之時,還不是威風凜凜?」武襄悶哼。
「是小人不好…但…剛才武大爺也殺了不少山越人呢!」
「剛才?那些…是山越人?」武襄愕然,心靈激蕩著。
正當武襄迷茫朦朧,亂得失去方寸之際,黃娑見機不可失,竟跳彈過來,說時遲,那時快,不知他從那裡找來一柄短刀,朝著武襄的胸口便刺過去。武襄豈是等閒之輩?他定過神來,順著刀的去勢,手腕扭動,便靈巧地抓著黃娑的脈門,教黃娑動彈不得。
「自招滅亡!」武襄不作婦人之仁,他狠下心來,一掌抓著黃娑的腦袋,他提氣一扯,「咯咯」一聲,黃娑的頭顱便應聲跟其身體分開,他立時氣絕而亡…
武襄雖手刃了此等小人,也立了頭功,然而於他心內卻竟戚戚然…此刻,他仰望著一片無際的血海,他默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