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宮洛神(全文)
2005-06-13    嘿嘿嘿    霜飄雲渺
列印自: 香港三國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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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宮洛神(一)

「於是屏翳收風,川后靜波。馮夷鳴鼓,女媧清歌。騰文魚以警乘,鳴玉鸞以偕逝。六龍儼其齊首,載雲車之容裔。鯨鯢踊而夾轂,水禽翔而為衛。」身處三國時代的各位,也許會聽過曹子健的<<洛神賦>>,大家除了驚嘆他的文彩風流外,更多人想知道的,是<<洛神賦>>中的洛神,究竟是何方神聖?這個故事的主角,北宮靖瑜,當時在曹植身邊的人也紛紛猜疑她就是傳說中的洛神…

「不要…不要…爹、娘親、姊姊…不要離開我!你們在那裡?」在北宮內,一個女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,豆大的汗珠把她的髮絲也沾濕。

「靖瑜,你醒過來嗎?現在覺得怎樣了?」坐在那少女身旁的,是一個文質彬彬、風雅秀俊的男子,他身穿華冠秀服,卻不見庸俗,他一邊細意地為靖瑜印去臉上的汗珠,一邊定睛察看她秀麗的臉蛋。

「子健哥哥,爹還在生靖瑜的氣嗎?」靖瑜抓著曹植的袖口,著緊地問道。

「唉…爹也是不忍心打你的,但你剛才氣得他七竅生煙哪。你明知爹最討厭呂布的了,你為何要跟他作對?」

「…我…不是想有心跟爹作對的…只是…我覺得劉備那些所謂英雄,他對百姓仁慈,卻對妻兒不仁,多次令她們被抓;但呂奉先他卻為了貂嬋而甘願放棄一切,這才是真漢子啊!」靖瑜並不服氣,跟曹植爭辯起來,靖瑜的辭鋒銳利,有時甚至連曹植也給她問得瞠目結舌。

「哥,我問你,如果要你選擇江山或是美人,你會如何?」

這條問題,曹植一直沒有回答,不是他不懂答,而是他不敢答。但後來他對人說過,他在寫洛神賦時,心裡不斷想著這條問題…



八月初七,此際正值曹軍多事之秋,掃街軍以十萬大軍,正浩浩蕩蕩地朝著許都而來,掃街軍的首領遼派出多員大將參與,許都上下無不人心惶惶。

「報!夏侯涯將軍被殺,敵將獅子領軍突襲東門。」一名小卒慌慌忙忙地走到議事廳來。

「可惡的掃街軍,究竟他們是何方神聖?可恨元讓、仲康、妙才等愛將又忙於討伐本初餘黨,未及南歸;文遠又托病不出…唉…蒼天欺我孟德耶?」曹操的頭風病看來快要發作了,只見他不斷搖頭嘆息。

眼見曹操如斯苦惱,一向至孝的靖瑜登時從一群窩囊堆中走出來:「父親大人,香香願領五萬大軍出征,定把對方首級雙手奉上!」

「…」曹操回頭定睛望著靖瑜,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因為實在太像了。靖瑜的氣勢、靖瑜的霸氣、靖瑜那不屈的勇氣,簡直跟當年的呂布不惶多讓。曹操此刻既驚且怕,在靖瑜後背,仿佛有著呂布的影子…

「父親大人,我反對由香香出征,她根本沒有上陣經驗,不宜出戰。」曹植急得半跌帶跑的走出來,連聲反對。

「嘿…弟弟此言差矣,妹妹馬上功夫了得,更跟文遠習得一手好槍捧,怎可不給她磨鍊磨鍊?」此時,在曹操身旁的曹丕不懷好意地道。

「賈詡,你意下如何?」曹操思緒冷靜不下來,只好請教賈詡。

「嘻…我認為香香有如此孝心,乃丞相之福也,請成全她!」賈詡笑道。

「……那…隨你吧…曹靖瑜,聽令!我命你領五萬大軍,出戰掃街軍。」

「曹靖瑜領命,誓保許都!」靖瑜趨前領命,說罷她便轉身走出帳外。


靖瑜領命後,二話不說,便選好坐騎,準備點兵出征。對於一個初上戰場的將士來說,定當由心顫抖至身體的,但靖瑜卻出奇地平靜,有如在北宮中耍樂一樣。

「香…等等我!香…」靖瑜身輕如燕,要曹植追上她,可不是一件易事。

「有什麼事?子健哥哥。」靖瑜回首道。

「拿著這個!」曹植朝著靖瑜拋出一個布包。

「這是…倚天劍?」靖瑜解開布包,亮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,使她也為劍之光芒而發呆。

「哈…你一向也知道爹是心軟的,他老人家命我把倚天劍給你旁身之用的!你可要小心啊!」

「嘿…為了不負爹之威名,我曹靖瑜不勝無歸!」靖瑜把倚天劍放在腰間,便領五萬大軍殺上戰場去…

是得到倚天劍之助,還是靖瑜的武功了得?曹軍在她的帶領下,竟一口氣殺了掃街軍三個小將,更佔了上風,令掃街軍亂了陣腳。兩軍在寧未谷對峙,劍拔弩張之勢令人窒息…

「哼…掃街軍小兒,安敢欺我曹軍耶?有誰膽敢跟我大戰一場?」站在曹軍陣前的靖瑜,昂首大聲疾呼,其威勇直登九天。

那邊廂,急得一團糟的掃街軍,多員大將急謀對策…

「那小娃兒竟敢侮辱我軍無人?讓我獅子教訓教訓她!」好勇的獅子氣得磨拳擦掌。

「不…讓我去,我水蘋的刀要飲血了!」

「你倆也別去,這傢伙讓我來收拾!」眾將往言者望去,說話者就是向來沉靜溫柔的趙希。

「妹妹,你為何?」傲輕顰問道。

「那傢伙耍的是張遼的捧法,我倒要領教領教。」趙希的眼中充滿著怒火,外人也許會不明白為何她要請纓,大概只有輕顰知道箇中原因。

「對方是個女的,你們這些大男人,勝了也不光采。妹妹,你如斯不冷靜,是兵家大忌,讓我去!」傲輕顰道。

「不…我要去…」趙希不服氣道。

「住口!我傲輕顰已決定了的事,誰敢反對?」傲輕顰大喝一聲,其威勢教全軍懾服,誰也不敢再吐半言隻語。

戰場淒淒,不知多少白骨埋於此。是日,兩個巾幗英雄卻要在此一決勝負,相信其中一方將會成為白骨堆之一了。

「敵將姓甚名誰?報上賤名來!」曹靖瑜大喊。

「賤人不足以聽本將軍威名,留下你的耳朵來,吾方告知!」傲輕顰也不示弱,二者的威勢簡直是不相上下,目光如鷹狼,如猛虎。教兩軍的十萬士兵無不退避三舍,只餘下二將在寧未谷對峙…

 

 

北宮洛神(二)

北鳳初鳴蕩九天,南凰怒號震四海。風雲祭會天地合,怒濤擎天五嶽蓋。傲輕顰、曹靖瑜,二女可謂萬夫莫敵的巾幗英雄。輕顰的奉先魂、靖瑜的倚天劍,更是絕世無匹的神兵利器。她們在寧未谷之戰,可謂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。奈何,誰又會想到這場大戰更是一場孽債…

「爹,子健哥哥,香香定會凱旋而歸的!」為了避免寧未谷的風沙吹襲,靖瑜在臉上披上了一塊粉藍紗布,只留下一雙戰意高昂的雙眼。

說時遲,那時快,她還未定過神來,傲輕顰已經一鼓作氣,策馬而至。她手持八尺長戈,舞得虎虎生威,不斷在半空中劃圓,仿佛把天空也給刺個大洞來。靖瑜雖是個處變不驚之人,但面對突如其來的傲輕顰,她倒也心存不安,連忙舞動倚天劍應戰。

「鏘!」短兵相接,首回合中,長戈的撞擊聲有如奔雷,直轟上九重天,傾刻間地搖山崩,風靜浪息。靖瑜的手不禁發麻,但她仍緊緊地抓緊倚天劍,雙目怒瞪著傲輕顰,其威勇絕不在傲輕顰之下。

如是者,靖瑜和輕顰二人在寧未谷大戰了數十個回合,依然是不分上下。傲輕顰雖然是經驗十足,但面對著戰意高昂的靖瑜,也佔不到絲毫上風,二女只靜待著一個時機…

「嘿…看來對著你這個小傢伙,我也得使出看家本領了─當心,梅花甘霖!」傲輕顰仰天大喝,話畢,登時耍動起長戈,教一支平平凡凡的長戈,剎那間幻化出片片梅花來,美婉而華麗;這招已教不少名將喪命於梅花之下,只因梅花的背後,是一陣又一陣排山倒海的刺擊,朝著靖瑜殺去…

靖瑜被如此華麗而兇悍的絕招嚇慌,急得思緒也亂了陣子,只有不自覺地揮舞起倚天劍來。說了也不禁稱奇,靖瑜雜亂無章的揮舞倚天劍,竟也能把輕顰的梅花甘霖抵擋下來。

久攻不下,輕顰也開始急了起來。她突然靈機一觸,抓緊了一個時機,以梅花甘霖的回招勢最後四擊,狠狠地刺在靖瑜的馬蹄上,靖瑜登時來個人仰馬翻,倒在地上。那邊廂,靖瑜在墮地之際,她用手輕輕地按著地面,再一蹬一躍,靈活地躍進輕顰的坐騎之下,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砍斷了輕顰坐騎的腿,令輕顰也從高空跌坐在地上。

二女由馬上決戰,轉戰到地面上。顰輕輕拭去唇瓣的的血絲,慢慢把精元回復過來,她雙手合十,口裡諗諗有詞。而靖瑜也未敢輕敵,她手持倚天劍的手顫過不停,心頭一陣灼熱,心胸熾熱難當。她定睛厲著輕顰,腳踏三箭步,一副猛虎迎蛟之勢。

天色漸漸昏暗,新月已然無光,烏雲蔽空,樹木也搖晃不定。看來輕顰和靖瑜二者,只得一將生、一將亡矣。當氣流凝聚,時光像是靜止了的時候,靖瑜的心靜了下來,她竟聽見輕顰的吐納節奏…

那邊廂,輕顰的臉頰由緊繃變得和顏悅色,可是她的氣勁卻越在不斷昇華,仿佛可噬人於無形,殺敵於無相。

「唏…亮刃,奉先魂!輕梅飛絮…」輕顰突然張開了怒眼,大喝一聲,她懷中的短刀奉先魂便應聲而出鞘,直奔往半空,綻放出五彩燐火,耀眼生輝,如旭日、如明燈。身輕如燕的輕顰巧妙一躍,躍到半空中,把奉先魂拉下,並以蒼雷之剛猛,疾風之柔勁,往靖瑜斬殺過去…

靖瑜眼見漫天乃是梅花的飛絮,片刻不留人之勢,情急之下,耍起了張遼的劍法來…

「看我的倚天噬日斬!嗟…」靖瑜以似水的柔勁抽動著倚天劍,讓倚天劍的白色光芒發揮得淋漓盡致,跟奉先魂爭輝競豔。輕顰也無可奈何,即使她的飛絮劍氣如何凌厲,也未能損靖瑜半分…

「可惡的傢伙…父親,請庇佑輕顰!喝…」傲輕顰眼見形勢不利,不得不把氣勁再次燃燒,達至昇華極點。說也奇怪,隨著她氣勁的提升,她的身後,竟仿佛出現了武神呂布的雄姿。此刻輕顰的殺意正濃,已分不清究竟她是輕顰,還是呂布了。

「鬼…是鬼魂…這個人…很眼熟…」靖瑜被如斯境況嚇得懼怕不矣,是她有生以來第二次遭到如此恐慌的景象。靖瑜的恐懼已達至失控,她的精神開始崩潰了,身體不自主地顫抖,倚天劍也跌下…

輕顰看準這個不可多得的時機,大喝一聲,以飛燕步法疾走,未有半分猶豫,便手起刀落,朝靖瑜的胸口刺過去…

靖瑜眼見奉先魂的刀刃正正刺入自己的胸口,輕顰、靖瑜也摒息靜氣,時間好像靜止了的一樣,輕顰期待著血泉會從奉先魂噴出時,奇蹟卻在這個時候發生了…

「鏘!」突然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,靖瑜的胸口發出了耀眼無匹的光束,奉先魂兇猛的攻勢給靜止下來。一道金光從靖瑜的胸口彈射出來,跟奉先魂相互吸引著…

「是…是娘親的遺物…」貂嬋贈予靖瑜的方天畫戟碎片,竟與奉先魂產生共鳴,二者在半空中不斷纏繞飛舞,刮起了風暴,也牽動起地搖。

「……這不正是…方天畫戟的碎片?你怎麼會有的?你究竟是誰?」傲輕顰詫異萬分,匆匆上前奪去奉先魂及碎片。

「我…這是…娘親的遺物…」

「你娘親姓甚名誰?」傲輕顰急得慌了。

「我…娘…是…」靖瑜嚇得驚慌失措,口裡吐不出半個字來。輕顰也不耐煩,她突然把靖瑜臉上的輕紗扯開,之後她看到的景象教她呆了半晌,心跳也靜止下來…

輕顰以顫抖抖的手也掀開自己臉上的紗巾,傾刻間輕顰和靖瑜也呆立當場,二人無言以對。她們二人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,眼前人跟貂嬋幾可亂真,使輕顰和靖瑜心裡頓時生起無比的暖流,心海泛起萬尺波濤…

「你是…你…」靖瑜輕撫輕顰的臉頰道。

「呂輕顰,先父正是武神呂布。」傲輕顰道。

「呂輕顰?呂…呂…布…輕顰…顰…我…我是…」在靖瑜的心海內,呂輕顰這個名字,在靖瑜心內蕩漾,仿佛把心內那個無底的空洞,瞬間便填滿了、充實了般。

「你…你是呂靖瑜!你是呂靖瑜!我的妹妹,呂靖瑜!」輕顰一把趨前,把靖瑜一擁入懷,盈盈的淚水把靖瑜的肩沾濕,她狠狠地緊抱靖瑜,讓她的心跟靖瑜的心再次相連。

「…這是什麼…這種感覺…很怪…我…」靖瑜被輕顰嚇得不知所措,但從輕顰傳來的這道暖流,卻是她前所未有的親切感,也是她心內一直所缺的安全感覺。靖瑜未有半點懷疑,也沒有不安,雖然她不知道真相,但這種感覺著實太好了,她不捨得放開輕顰。此際,奉先魂的霸道光芒也變得柔和慈祥,難道這是呂布在天上的笑容?

「噗!」正當輕顰緊緊抱著靖瑜時,一支金箭從曹軍處射來,正正插在靖瑜的背上,她的鮮血頓時如泉噴出…

「香…香…你要振作啊!香香…」輕顰被如此突如其來的暗箭嚇得慌了,眼淚像香香的血一樣奔流而出…

「嗚…姊姊…我…呂靖瑜…」

「香香…你不要死!姐姐那麼苦才把你找回,你竟要離姐姐而去?」輕顰激動得呼天搶地,不斷拍打著靖瑜…

始終,寧未谷,也需要飲一人之血,才讓一人活著。鳳凰本是同根生,相煎卻恨未自知,今夕相逢寧未谷,續緣卻在閻王殿。可恨…

不久,曹靖瑜的死訊傳到了曹營…

「父親,父親,靖瑜已戰死於寧未谷!」曹丕急報。

「甚麼?你說什麼?」曹操被如此突如其來的惡耗嚇得把手上的書卷也跌了。

「嘿…父親大人,聽見妹妹死訊,我心也很痛,請你節哀…」曹丕話畢,便走出營帳去…

「站著,曹丕!是你殺死香香的,是你!」突然,從營帳外,曹植手持短刀,架著曹丕的頸項。

「嘿…我還以為是誰?原來是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。殺香香乃是父親的主意啊,你還蒙在鼓裡?」曹丕臉上未有半點懼色,哈哈大笑。

「你說什麼?你在騙誰?」曹植雙眼通紅,熱淚盈眶。

「你現在還不知道?爹一直欺騙香香是他的親生女兒;但是隨著她的長大,她的樣子雖然像極了貂嬋,還她的氣魄卻越來越像呂布。父親每次看見香香,也被她的氣勢所懾,以父親的性格,你認為他會把香香留下嗎?」

「我不信!我不信!那麼為何他還送倚天劍給靖瑜?」曹植心裡亂成一團。

「倚天劍五行屬土,而香香屬水,這個道理你竟然不知?」曹丕譏笑著。

「…我不信,我不信,我去跟父親對質!」曹植的心既傷且痛,一把衝入帳內…

「嘿嘿…愚蠢的傢伙,那麼易騙!」看著曹植離去,曹丕看在眼裡,報以詭詐的笑容…

 

 

北宮洛神(三)

「香香…不要過來,快回去!」

「爹…娘親,你們怎麼要離開香香?」

「快回去,香香,不要來爹這兒…快走!」

「爹…爹…娘親….」靖瑜從睡夢中嚇醒過來,她尖聲大喊,滿鬢汗珠,臉頰未見血色。

「香香…你終於醒過來了,不要怕,姊在這兒!」輕顰坐在靖瑜的床沿,她連忙輕拍靖瑜的背。

「姊姊…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靖瑜嚇見眼前的,正是數日前跟自己陣上死戰的傲輕顰。

「這兒是掃街軍的軍營內,我是你的親姊姊呂輕顰…你想起了什麼了嗎?」輕顰和顏柔聲地道。

「我…又再作那個夢了…總是夜不得寐…」靖瑜內心一沉,眼眸裡浮現出淡淡愁思。

瞧見靖瑜的愁容,看在輕顰眼裡,心頭一陣酸,便把靖瑜緊緊的擁在懷內。她雙眼濕潤,聲音也變得沙啞…

「以後有姊姊在你身邊,你不會再作惡夢的了。」

「姊姊…嘻…」靖瑜躲在輕顰的懷內,就如一頭初生的小貓兒一樣,滲透著幸福的笑靨。

「笑什麼,傻丫頭!」輕顰首次看見靖瑜的笑顏,歡喜得不得了,悄悄地輕撫她的臉蛋。

「被姊姊抱著的感覺真好…嘻…」靖瑜抬起頭,對著輕顰甜絲絲地笑起來,話畢,便又再次埋首在輕顰的肩膀上。此際,恐怕任誰也難以分開她們。

「爹…娘親…我們一家團聚了...」輕顰輕掃靖瑜的秀髮,打從心底裡泛起滿足的快感。

「對了,姊姊…我有一樣事情想跟你商量…」靖瑜突然聲音一沉。

「是什麼事?」

「雖說爹…不,曹操欺騙了我,但他對靖瑜有養育之恩,加上他年事已高,頭風病又一直未癒…所以..所以我不想再刺激他了…故此,我想向外傳言,曹靖瑜已死在寧未谷,從此,我改姓北宮,叫北宮靖瑜,如何?」

「嘿…即使你叫什麼名字,你是我的妹妹是沒有錯的。我豈會拘泥於如此小事之上?我也改了姓傲呢!」

「為何姊姊改姓傲的?」靖瑜不解地問道。

「……」輕顰默然…

此時,一異物突然從門外飛了進來,輕顰輕快瀟灑的接個正著…

「蹴踘?」輕顰摸不著頭腦,為何軍營內會有人玩起蹴踘來。

「嘿…輕顰,靖瑜,你們還記得這個蹴踘嗎?」擲蹴踘者,正是趙希也。她一邊淺笑,一邊信步進來,她笑起來的時候,總是教人心也舒暢過來的。

「…記得,這是我們小時侯的玩意呢!」輕顰邊把玩著那蹴踘,邊淺笑道。

「嘿…記得我們是如何得到它的嗎?」趙希竊笑。

「…我記得,我記得!有一次我們偷偷潛到曹營,用計教訓了夏侯惇叔叔的女兒一頓,還把她的蹴踘偷走的!」靖瑜突然大聲笑說起來。

「嘿嘿嘿…香香,你完全記得從前的事了!」輕顰不禁愕然,高興也來不及,便把她抱在懷內。

「嘿…我倒是記得那個叫費堤的蹴踘高手呢,輕顰!」趙希揶揄道。

「趙希,傲雲的輕功也不錯嘛!」輕顰也不甘示弱,反譏趙希。

「可惡…現在不是挖瘡疤的時候哪,玩一玩蹴踘如何?」趙希臉上泛紅,輕輕地把玩著蹴踘。

「好哇好哇好哇!我的體力也恢復了,我想去玩呢,趙希姐姐!」靖瑜高興得從床上跳了下來,拉著趙希的衣袖。

「好,香香,你先到教場去吧,我和趙希去叫其他人來!」輕顰看見靖瑜如此龍精虎猛,心裡甚是開懷。

「好啊,我出去了!」話畢,靖瑜便三步拼作兩步走了出去了。

看著靖瑜生龍活虎的模樣,輕顰臉上展露出滿足的快慰。但隨著靖瑜離開,輕顰便慢慢昏倒過去了…

「輕顰,你怎麼了?」趙希嚇見輕顰倒下,急忙趨前把她扶起。

「沒…沒有什麼,大概是血氣虛耗過多罷了,只要能救香香一命,這倒是值得的…」輕顰臉色白得似霜,氣若遊絲。

「快讓我看看你的肩!」趙希話畢,一把掀開輕顰的衣襟,她所見到的景象,令她嚇得尖聲大叫起來…

「輕顰!輕顰!你看看你,桃花…桃花已經長出蓓蕾了!」趙希急得快要哭出來,緊緊擁著輕顰。

「不打緊…只要趕及明年的七夕便可以了…」輕顰甩開了趙希,整理好衣服後,便往外走去了。

「唉…輕顰…」望著輕顰的背影,趙希無言…




在掃街軍軍營的教場上,平日是一眾將士練兵的地方;在今日,則化成了一個滿載歡欣的蹴踘場。精力充沛的靖瑜,乃是場上最耀眼的一人。她的一舉手、一投足,也是多麼的充滿神彩。掃街義士們忘卻了彼此的過去,只投入於灑熱汗的蹴踘當中,水蘋對於這個俏麗活潑的小姑娘,更是打從心底裡喜歡。

「這個蹴踘…很眼熟…」當蹴踘傳到了夏侯子櫻的腳上時,她拾起蹴踘沉思…

「看我的獅子撲兔,吼…」說時遲,那時快,獅子已從子櫻背後把蹴踘奪了過來。

「臭獅子,快把蹴踘傳給我,讓我來一記漂亮的猛虎射球!」老虎大喊。

「姊姊…你怎麼不來玩?」靖瑜大嚷。

「唔…不了…我可沒有香香你精力充沛呢!」輕顰話畢,便轉身朝營帳走去…

正當輕顰穿過正議事廳,拐小巷入到臥房時,一把男子的聲音把她叫住…

「香香,終於讓我找到你了!」

傲輕顰稍稍回眸,瞥見一個氣宇軒昂、儀表不凡的男子立在她背後。她心中猜想:「這傢伙是香香的朋友?」正當輕顰欲告知他真相時…

「我是你的子健哥哥啊,我是從許都偷偷潛到這兒來救你的。」

「嘿…原來是那個曹植曹子健呢,這傢伙竟把我當作香香了?」輕顰心中竊笑道。

「子健哥哥…你是怎樣潛到掃街軍營的呢?」

「雖然我不諳武功,但我堅信你尚在人世,大概是被掃街軍俘虜罷了,所以即使身死,我也要把你救出來!」曹植話畢,趨前走近輕顰。

「是因為大家也在玩蹴踘,這傢伙才可以進來罷了。看來這傢伙很著緊香香嘛…嘿!」對於如此重情之人, 輕顰打從心裡對曹植敬佩。她輕聲道:「子健哥哥…有一事要對你說的…」

「是什麼事?香香?」曹植輕輕用手按在輕顰肩上。

此時,輕顰別過臉來,從腰間拉出奉先魂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抵著曹植的頸項。

「你…你是誰?怎麼...怎麼跟香香生得那麼像…?」曹植嚇見輕顰,豆大的汗珠不斷直流。

「我乃傲輕顰是也,受死吧,嘿!」

 

 

北宮洛神(四)

烽火漫漫燃千里,血痕深深遍萬家,古來不知多少英雄,為了與日爭輝、與天比壽、或是為了青史留名而血染沙場。奈何,至苦、至痛、至慟者,乃百姓也。不知多少人因而家破人亡,不知多少愛侶陰陽相隔…

是夜秋風輕刮,未見清新,卻見蝕骨心寒。是許都的月夜冷得傲慢,還是成都的月夜暖得祥和?靖瑜雖然跟自幼失散的親姊共聚,理應寢寐正甜;然而,她的心裡卻未得平靜,總是有所思。靖瑜依著床沿而坐,輕輕揉著髮絲,眺望著那不及天際的一彎新月,嘴裡淺吐雲霞。

「香香…」突然,在漆黑的牆角處傳來了一把聲音,劃破了靖瑜的閒思愁緒。

「來者何人?」靖瑜驚醒,急忙披上外衣,把倚天劍護在胸前。

「別怕,我是你的子健哥哥!」隨著烏雲慢慢的消散,新月皎皎的光芒把一個文質彬彬,氣宇軒昂,作刺客打扮的男子映照出來。此人不是別人,正是曹植曹子健。即使他身穿夜行衣,可卻分亳不損其風采。

「子健哥哥!你是怎樣進來的?有否被人發現?」靖瑜既驚且喜,本欲一把趨前牽著曹植的手,可是心裡一轉,卻又默然下來。

「雖然聽到你的死訊,但我絕不相信,也不容許你死。固此我潛到掃街軍營來探個究竟,定要把你救出!來,香香,快跟我走!」曹植話畢,便一把拉著靖瑜的手,意欲奪門而出。

「不…子健哥哥…我不是被俘的…我已經知道事件的真相了,而且這裡有我的親姊姊…所以我決定留在這兒!」香香甩開曹植的手,別過了臉來。

「你…你知道了…但是…你不在乎爹?不在乎你的老師文遠?不再在乎……我……們了?」曹植的情緒激動起來,突然趨前,著緊地抓著她的臂膀。

「爹的養育之恩,香香終生不能忘;老師教導之恩,香香定當銘記於心,此恩他日必報!」靖瑜此刻眼裡散發出堅定不移的光芒,氣派盎然。

「香…難道…難道…許都已經不再值得你留戀?」曹植氣得說話結巴起來,他不住地搖晃著靖瑜的身子。

「……我……沒有,已經沒有了!」靖瑜張開了口,可是卻登時把話吞回肚裡去,眼光裡露出異樣的神采,也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個答案。

「是…你說的對…一切也如鏡花水月,曇花似的縷縷回憶,豈可纏繞心胸?洛水之濱?去不復返;洛水之神者誰?人死矣,心也死矣,何苦留名於齒?」曹植連聲苦笑,像發了瘋似地傲嘯,嚇怕了靖瑜。

「子健哥哥…別再說我倆於洛水的事好嗎?只是孩提戲言罷了!」

「嘿…嘿嘿…不錯…是我太執著了…今天,我們曹家跟你呂靖瑜不拖不欠,了無瓜葛了!嘿….」曹植聲音沙啞起來。

「……恩斷…?」靖瑜的心有如萬箭穿心,曹植的話教她打從心底裡悲痛。她此刻痛恨自己,為何總是口不對心?難道這真的是她心底裡的話嗎?

「義絕!」曹植冷冷地大嚷後,別過了臉,轉身便走。也許他是不欲讓靖瑜窺見他的淚眼,還是他真的不欲再看靖瑜一眼?

「…對了,我不是叫做呂靖瑜,我的名字是北宮靖瑜,姓北宮,名靖瑜。」話畢,靖瑜也轉過身子來,把臉貼著漆黑,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悲哀。

「北宮…北宮靖瑜!嘿…」「北宮」二字為曹植心裡帶來了一道衝擊,直搗他心底裡的傷口。曹植喃喃地道:「洛水之約永遠在我心裡不去,洛水之神也永遠存在我的回憶內…」話畢,曹植便再沒有回首瞧靖瑜一眼,一把奪門而去,空留下低泣的靖瑜於房內…

「新月皎皎照璧人,新人戀戀連理枝。故月淒淒教人迷,故人惆惆著人瘦。」靖瑜望月輕吟,靖瑜放眼於漆黑的房內,新月雖可照進她的房子內,照到她的臉蛋上,但卻照不到她的心田裡去。靖瑜是多麼討厭自己,為何要裝起一副漠不關心、恩斷義絕的臉孔來?為何要裝作了無留戀?為何要傷了曹植的心?靖瑜不住地怪責著自己,一雙明亮晶瑩的眼珠子,沐浴在無盡的淚水裡;兩行深如血痕的淚痕沾到衣襟上,心裡千個萬個不解的結,有如她那蛾眉間的縐痕;如鴻溝,如深淵。她狠狠地抓著胸口,鋤心之痛教她心裂、教她斷腸,西子之痛又豈可跟靖瑜相比?

自此,北宮靖瑜這個名字,便成為了曹軍中的忌諱,任誰也不敢再在曹操跟前提及靖瑜一字半句。那邊廂,自從曹植言語間開罪了曹操,加上被兄長曹丕排擠,故被貶至陳。而曹植跟靖瑜之間的一段鏡花水月,更是撲朔迷離。有說後來曹植為情而瘋,把甄氏當作靖瑜,並寫出巨著<<洛神賦>>。然而,誰也不知道曹植是真瘋還是假傻,也不知道洛神是何許人也…只知道曹植死後,每一年在他的生忌那天,總會有一個俏麗可人的女子,來到他的墓前,吟唱曹植的<<洛神賦>>,故此人人也稱她作洛神……

 

 

責任編輯: 徐元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