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左起）周萱、鄧小宇、羅卡、葛蘭。 |
講 題 ： 電 懋 之 星 ： 形 象 與 印 象
日 期 ： 2002 年 4 月 11 日
時 間 ： 下 午 3 時 正
「 電 懋 」 明 星 各 具 丰 姿 ， 百 態 紛 呈 ， 是 最 為 觀 眾 熟 悉 、 仰 慕 的 一 群 。 研 討 會 以 「 形 象 與 印 象 」 為 題 ， 請 來 鄧 小 宇 、 葛 蘭 及 周 萱 暢 談 他 們 在 「 電 懋 」 做 明 星 的 日 子 ， 吸 引 不 少 市 民 參 觀 ， 幾 乎 坐 滿 了 電 影 資 料 館 的 電 影 院 。
電影資料館電影院內高朋滿座，大都是為了一睹前輩明星風采而來的市民。 |
研 討 會 開 始 時 ， 播 映 了 「 舊 歡 如 夢 」 影 展 的 宣 傳 片 ， 然 後 由 鄧 小 宇 逐 一 回 顧 「 電 懋 」 的 明 星 。 每 一 個 名 字 說 來 ， 彷 彿 眼 前 就 出 現 了 一 張 張 的 沙 龍 照 片 ， 還 有 一 大 堆 專 用 的 形 容 詞 來 對 號 入 座 。 提 到 幾 位 去 世 多 年 的 明 星 ， 鄧 小 宇 眼 泛 淚 光 ， 語 帶 哽 咽 的 說 ： 「 如 果 這 個 影 展 可 以 提 早 幾 年 舉 辦 ， 尤 敏 、 林 翠 、 喬 宏 ， 甚 至 李 湄 、 田 青 也 會 出 席 的 。 」 在 場 嘉 賓 及 觀 眾 也 不 禁 黯 然 。
據 鄧 小 宇 的 回 憶 ， 他 六 歲 開 始 在 「 電 懋 」 做 童 星 ， 演 過 李 湄 的 兒 子 、 尤 敏 的 弟 弟 ， 一 直 演 到 十 二 歲 。 他 認 為 「 電 懋 」 是 一 間 很 gentlemen 的 公 司 ， 所 製 作 的 電 影 優 雅 大 方 、 風 趣 幽 默 、 不 俚 俗 、 不 粗 鄙 ， 就 像 「 電 懋 」 的 管 理 人 員 一 樣 ， 都 是 接 受 過 高 等 教 育 、 舉 止 得 體 的 紳 士 。
鄧小宇 |
在 同 一 時 空 下 ， 能 夠 集 合 那 麼 多 氣 質 不 同 而 又 能 互 相 補 足 的 明 星 ， 鄧 小 宇 認 為 一 切 是 機 緣 巧 合 ， 並 非 人 力 所 能 做 到 。
如 果 要 選 一 位 明 星 來 代 表 「 電 懋 」 ， 鄧 小 宇 認 為 是 一 件 吃 力 不 討 好 的 事 。 因 為 每 位 明 星 均 有 自 己 獨 特 的 氣 質 ， 很 難 涵 蓋 「 電 懋 」 多 元 化 的 製 作 風 格 。 想 了 一 想 ， 鄧 小 宇 建 議 由 王 萊 作 代 表 。 王 萊 素 有 「 千 面 女 星 」 之 譽 ， 參 演 過 多 部 「 電 懋 」 的 製 作 ， 戲 路 縱 橫 ， 無 論 是 正 派 反 派 、 青 春 年 長 的 角 色 均 能 勝 任 ， 雖 然 多 以 配 角 的 身 份 演 出 ， 精 湛 的 演 技 絲 毫 不 讓 主 角 們 專 美 。 此 言 一 出 ， 在 場 觀 眾 深 表 認 同 ， 紛 紛 頷 首 示 意 ， 部 份 更 報 以 掌 聲 。
葛蘭 |
葛 蘭 是 「 電 懋 」 的 當 家 花 旦 之 一 ， 以 能 歌 善 舞 的 「 曼 波 女 郎 」 和 「 野 玫 瑰 」 形 象 最 為 人 津 津 樂 道 。 葛 蘭 表 示 ， 身 為 「 電 懋 」 的 一 分 子 ， 她 覺 得 很 自 豪 。 公 司 對 所 有 工 作 人 員 一 視 同 仁 ， 充 份 尊 重 他 們 的 創 作 自 由 ， 完 全 信 任 他 們 的 能 力 ， 所 以 人 人 相 處 融 洽 ， 回 到 公 司 就 像 回 到 舒 適 、 溫 暖 的 家 一 樣 。
葛 蘭 回 憶 著 說 ： 「 我 想 廣 東 話 的 『 抵 得 諗 』 （ 即 不 計 較 、 不 怕 吃 虧 ） 正 好 形 容 我 們 當 時 在 公 司 的 情 況 。 那 時 我 們 拍 戲 ， 沒 有 人 會 遲 到 ， 因 為 一 個 人 遲 到 十 分 鐘 ， 十 個 人 就 要 遲 一 百 分 鐘 ， 那 是 浪 費 公 司 的 時 間 ， 大 家 都 不 想 這 樣 做 。 只 要 公 司 提 出 要 求 ， 我 們 從 不 拒 絕 ， 從 不 計 較 。 我 除 了 客 串 《 提 防 小 手 》 ， 還 演 過 李 麗 華 的 替 身 ， 在 《 女 秘 書 艷 史 》 裡 甚 至 只 拍 我 的 一 雙 腿 呢 。 」
周萱 |
周 萱 原 是 「 邵 氏 」 「 南 國 訓 練 班 」 的 學 員 ， 接 受 過 演 藝 、 歌 唱 、 舞 蹈 及 騎 術 訓 練 。 修 業 約 三 個 月 後 ， 投 考 「 電 懋 」 基 本 演 員 並 獲 得 錄 取 ， 可 惜 不 久 陸 運 濤 與 多 名 管 理 人 員 在 台 灣 發 生 空 難 ， 「 電 懋 」 隨 即 改 組 為 「 國 泰 」 ， 製 作 資 源 大 幅 萎 縮 ， 影 響 了 演 出 機 會 。 周 萱 表 示 ， 在 「 國 泰 」 時 演 出 機 會 不 多 ， 不 是 演 讓 人 使 喚 的 丫 鬟 就 是 演 沒 有 名 字 的 飛 女 ， 然 而 她 很 珍 惜 這 些 機 會 ， 即 使 拍 完 了 自 己 的 戲 份 ， 也 堅 持 獃 在 片 場 裡 觀 摩 前 輩 的 演 出 ， 捨 不 得 回 家 。
「 『 國 泰 』 並 沒 有 特 別 為 新 人 提 供 培 訓 ， 只 靠 從 旁 觀 摩 和 做 場 記 累 積 經 驗 。 做 場 記 就 是 最 好 的 訓 練 ， 可 以 讓 我 們 學 到 很 多 。 當 時 我 就 像 一 個 小 影 迷 一 樣 ， 演 完 了 自 己 的 戲 份 ， 人 家 也 叫 我 卸 妝 下 班 了 ， 我 還 是 捨 不 得 回 去 ， 總 要 在 片 場 旁 邊 看 著 林 翠 、 樂 蒂 等 前 輩 們 演 戲 。 」 周 萱 回 憶 著 說 。
「 現 在 還 有 一 些 女 孩 子 在 做 明 星 夢 ， 我 知 道 了 ， 總 是 告 訴 她 們 ： 做 演 員 不 只 是 外 表 漂 亮 那 麼 簡 單 。 如 果 你 興 趣 不 夠 、 沒 有 毅 力 、 沒 有 恆 心 、 不 肯 學 、 不 肯 付 出 ， 就 永 遠 不 會 成 功 。 」
嘉 賓 發 表 意 見 後 ， 就 是 觀 眾 提 問 的 環 節 。 現 場 反 應 相 當 踴 躍 。
一 名 日 本 學 者 表 示 ， 剛 看 過 葛 蘭 在 《 曼 波 女 郎 》 的 演 出 ， 隨 即 在 研 討 會 上 目 睹 她 的 丰 采 ， 和 她 呼 吸 一 樣 的 空 氣 ， 感 到 很 興 奮 。 他 又 說 ， 葛 蘭 飾 演 的 「 曼 波 女 郎 」 ， 始 終 沒 有 和 親 生 母 親 相 認 ， 而 是 回 到 養 父 養 母 的 家 ， 似 乎 意 味 著 從 上 海 南 下 香 港 的 「 電 懋 」 編 導 人 員 ， 決 意 放 下 昔 日 的 心 理 包 袱 ， 嘗 試 適 應 和 認 同 香 港 是 自 己 的 家 。 談 到 身 份 認 同 的 問 題 ， 葛 蘭 表 示 ， 香 港 回 歸 中 國 令 她 感 受 殊 深 。
「 我 真 正 感 受 到 像 『 曼 波 女 郎 』 那 樣 （ 身 份 認 同 的 問 題 ） ， 就 是 香 港 回 歸 的 時 候 。 中 國 是 我 生 長 的 地 方 ， 好 像 我 的 親 生 母 親 ； 香 港 卻 是 我 生 活 的 地 方 ， 好 像 養 父 母 一 樣 。 當 聽 到 香 港 要 回 歸 中 國 ， 我 有 一 種 很 奇 妙 的 感 覺 ， 原 來 我 對 自 己 的 母 親 感 覺 那 麼 陌 生 。 我 曾 經 回 去 看 過 ， 不 過 ， 最 後 我 還 是 決 定 回 到 香 港 來 。 這 裡 才 是 我 真 正 的 家 。 」 葛 蘭 的 真 情 剖 白 ， 得 到 不 少 觀 眾 認 同 ， 紛 紛 鼓 掌 示 意 。
此 外 ， 鄧 小 宇 曾 經 提 過 ， 葛 蘭 並 不 滿 意 《 教 我 如 何 不 想 他 》 的 演 出 ， 拍 完 這 部 電 影 沒 多 久 就 息 影 了 。 有 觀 眾 問 及 葛 蘭 息 影 的 原 因 ， 她 表 示 自 己 結 婚 之 後 ， 心 裡 惦 著 家 庭 ， 工 作 也 沒 有 婚 前 那 樣 投 入 。
葛 蘭 娓 娓 道 來 ： 「 一 個 女 人 始 終 要 有 個 家 ， 很 難 兼 顧 工 作 。 我 拍 完 《 野 玫 瑰 之 戀 》 就 結 婚 ， 後 來 再 拍 《 教 我 如 何 不 想 他 》 ， 算 是 復 出 吧 ， 可 是 心 裡 總 是 惦 記 著 家 ， 再 沒 有 以 前 那 種 幹 勁 了 。 而 且 《 教 我 如 何 不 想 他 》 的 曲 子 比 較 零 碎 ， 每 首 只 唱 那 麼 短 短 的 一 段 ， 效 果 不 怎 麼 好 ， 也 沒 有 以 前 的 那 些 哄 動 。 我 想 了 又 想 ， 既 然 戲 也 演 過 了 ， 歌 又 唱 過 了 ， 效 果 不 好 ， 那 總 該 死 心 了 吧 ？ 於 是 我 就 退 出 了 。 」 說 著 斜 睨 了 鄧 小 宇 一 眼 ， 續 道 ： 「 不 過 我 知 道 鄧 小 宇 一 直 想 我 繼 續 演 戲 ， 最 好 演 到 現 在 ， 因 為 他 說 沒 演 過 我 的 兒 子 ， 一 定 要 我 演 一 遍 他 的 媽 媽 ！ 」 此 言 一 出 ， 登 時 博 得 滿 堂 笑 聲 。
有 觀 眾 問 到 葛 蘭 如 何 演 繹 野 性 女 子 的 媚 態 （ 像 《 野 玫 瑰 之 戀 》 裡 的 鄧 思 嘉 ） 而 不 令 人 感 覺 下 流 ， 葛 蘭 沒 有 正 面 回 應 ， 但 強 調 她 本 身 不 是 鄧 思 嘉 那 樣 潑 辣 不 羈 的 女 子 ： 「 我 可 以 肯 定 的 告 訴 你 ， 我 不 是 那 樣 的 人 ， 我 是 一 個 善 良 的 女 子 。 如 果 你 要 問 為 什 麼 ， 這 些 就 是 演 技 了 。 」 觀 眾 聽 罷 ， 均 報 以 熱 烈 掌 聲 。
談 到 在 「 電 懋 」 的 工 作 情 況 ， 葛 蘭 表 示 ， 台 前 幕 後 的 工 作 態 度 非 常 認 真 ， 收 到 劇 本 後 ， 總 要 參 加 很 多 次 工 作 會 議 ， 讓 所 有 人 發 表 意 見 ， 把 劇 本 修 改 妥 當 才 正 式 開 鏡 。 如 果 是 拍 攝 改 編 自 名 著 的 作 品 ， 公 司 更 要 求 所 有 工 作 人 員 讀 過 原 著 。 另 外 ， 隨 身 帶 備 劇 本 是 基 本 的 要 求 ， 如 果 有 人 忘 記 帶 劇 本 到 片 場 ， 是 要 受 罰 的 。
「 如 果 有 人 忘 了 帶 劇 本 ， 是 要 受 罰 的 ， 那 是 『 罰 錢 』 的 『 罰 』 喔 。 所 以 有 些 工 作 人 員 索 性 把 劇 本 藏 在 胸 前 ， 省 得 忘 記 。 因 為 如 果 劇 本 落 在 我 的 手 裡 ， 那 個 劇 本 就 算 是 我 的 了 ， 再 也 拿 不 回 來 的 。 」 葛 蘭 說 。
拍 攝 《 野 玫 瑰 之 戀 》 時 ， 「 電 懋 」 特 別 邀 請 日 本 音 樂 家 服 部 良 一 作 曲 ， 並 管 吃 管 住 的 請 他 親 自 到 香 港 監 督 電 影 拍 攝 時 的 配 樂 工 作 。 葛 蘭 表 示 ， 服 部 良 一 是 一 個 要 求 很 嚴 格 的 藝 術 家 ， 單 是 一 個 字 就 可 以 要 她 唱 上 五 六 十 遍 。 工 作 時 ， 葛 蘭 和 服 部 良 一 很 少 直 接 對 話 ， 主 要 是 音 樂 上 的 交 流 。
「 雖 然 有 香 港 的 翻 譯 人 員 在 場 ， 那 時 我 們 很 少 直 接 說 話 。 服 部 良 一 老 師 在 鋼 琴 上 不 斷 地 按 同 一 個 鍵 ， 我 就 知 道 他 要 我 再 唱 一 遍 。 《 卡 門 》 裡 那 個 「 愛 」 字 就 要 我 唱 了 五 六 十 遍 。 姚 敏 先 生 是 他 的 學 生 ， 有 時 也 幫 忙 翻 譯 和 打 點 一 切 。 我 曾 在 日 本 拜 訪 服 部 良 一 老 師 ， 那 是 李 香 蘭 介 紹 的 。 」
談 到 陸 運 濤 去 世 後 ， 「 電 懋 」 改 組 為 「 國 泰 」 ， 從 此 漸 走 下 坡 ， 嘉 賓 及 觀 眾 均 感 不 勝 唏 噓 。 周 萱 回 憶 說 ， 改 組 為 「 國 泰 」 之 後 ， 製 作 資 源 大 幅 削 減 ， 前 輩 明 星 又 相 繼 退 出 ， 每 年 拍 片 數 量 直 線 下 降 ， 新 人 的 演 出 機 會 也 就 相 對 減 少 。 她 記 得 當 時 自 己 常 演 一 些 丫 鬟 或 飛 女 ， 在 演 員 表 中 甚 至 沒 有 自 己 的 名 字 。 周 萱 在 「 國 泰 」 雖 然 也 拍 過 一 些 武 俠 片 ， 例 如 《 虎 山 行 》 ， 她 最 為 人 熟 悉 的 作 品 卻 是 唐 書 璇 執 導 的 獨 立 製 作 《 董 夫 人 》 。
周 萱 表 示 ， 唐 書 璇 是 一 位 熱 愛 電 影 、 工 作 極 為 認 真 投 入 的 導 演 ： 「 那 時 候 拍 《 董 夫 人 》 ， 大 概 是 獨 立 製 片 的 關 係 ， 資 源 有 點 緊 絀 ； 唐 書 璇 又 是 一 個 很 認 真 的 導 演 ， 即 使 沒 有 錢 付 加 班 津 貼 ， 還 是 極 力 游 說 我 們 加 班 。 有 時 候 連 燈 光 師 傅 也 收 拾 東 西 準 備 下 班 了 ， 唐 書 璇 還 是 不 肯 罷 休 ， 苦 苦 勸 說 ： 『 你 們 不 也 是 熱 愛 電 影 的 嗎 ？ 那 應 該 為 電 影 多 付 出 一 點 呀 。 等 咱 們 拍 完 了 這 一 場 再 走 ， 好 不 好 ？ 』 後 來 我 接 受 一 家 雜 誌 訪 問 ， 把 這 段 故 事 說 出 來 ， 唐 書 璇 看 了 卻 向 我 發 嬌 嗔 ： 『 哎 喲 ， 你 怎 麼 連 這 個 也 告 訴 人 家 ？ 』
「 其 實 唐 書 璇 是 一 個 很 有 才 華 的 導 演 ， 有 一 場 戲 拍 我 和 喬 宏 在 郊 外 騎 馬 ， 算 是 拍 拖 吧 ， 不 知 怎 地 在 樹 上 一 個 好 像 橘 子 的 東 西 中 間 看 到 我 們 騎 馬 ， 拍 出 來 的 效 果 很 有 趣 。 」 周 萱 又 說 ， 最 近 唐 書 璇 在 美 國 獲 頒 一 項 藝 術 成 就 獎 ， 她 也 為 老 朋 友 感 到 很 高 興 。
下 午 五 時 半 ， 主 持 羅 卡 宣 布 四 天 的 研 討 會 圓 滿 結 束 ， 他 邀 請 三 位 嘉 賓 為 觀 眾 簽 名 及 拍 照 留 念 ， 直 至 六 點 多 ， 觀 眾 和 嘉 賓 才 陸 續 離 開 。
※ 由 於 篇 幅 有 限 ， 本 報 道 為 研 討 會 之 節 錄 內 容 ， 有 興 趣 人 士 可 參 閱 香 港 電 影 資 料 館 官 方 報 道 。 網 址 ： http://www.lcsd.gov.hk/CE/CulturalService/HKFA/chinese/newsletter/nl20_10-8.html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