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 些 無 邪 的 好 日 子 真 是 黃 粱 一 夢 ， 就 像 在 荒 涼 的 荷 池 裡 盛 放 的 白 蓮 ， 多 純 潔 ， 像 空 中 的 白 鶴 ， 多 值 得 流 連 ， 卻 從 沒 人 貪 玩 或 折 下 在 瓶 中 供 奉 。 開 放 只 是 自 然 的 法 則 ， 自 己 何 嘗 知 道 ， 染 上 污 泥 而 謝 落 雖 然 可 悲 ， 也 是 前 定 ， 既 然 無 所 謂 燦 爛 ， 也 就 顯 不 出 不 幸 ， 夏 日 溫 暖 並 不 可 愛 ， 秋 風 也 不 殘 暴 。 你 的 世 界 多 悲 慘 ， 假 如 用 從 前 的 尺 寸 ， 你 並 不 埋 怨 ， 也 不 露 出 你 內 心 的 悲 哀 。 顯 出 從 來 沒 有 的 勇 敢 你 承 受 運 命 ， 在 不 知 不 覺 中 你 盡 了 生 存 的 責 任 ， 肩 荷 中 國 女 性 的 傳 統 ， 面 對 著 將 來 ， 像 萬 千 默 默 無 聞 的 女 子 ， 你 向 前 行 進 。 － － 《 林 以 亮 ． 有 贈 》

樂 蒂 與 明 明

樂 蒂 小 姐 ：

　 　 這 首 詩 本 來 想 寄 到 國 泰 宣 傳 部 轉 給 妳 的 ， 但 怕 趕 不 上 妳 離 港 的 日 期 ， 所 以 就 托 一 位 朋 友 交 給 明 報 的 柳 聞 鶯 兄 試 試 看 ， 如 果 能 夠 及 時 讓 妳 看 到 ， 那 我 就 很 歡 喜 。 我 想 ： 這 一 點 借 花 敬 佛 的 心 意 妳 會 樂 於 接 受 的 。

　 　 說 到 我 有 這 一 點 小 小 的 心 意 ， 說 來 真 是 一 篇 小 說 。 即 使 除 了 開 頭 的 一 段 不 說 ， 不 說 也 快 將 十 年 了 。 十 年 之 後 我 回 來 ， 彷 彿 一 切 都 沒 變 ， 變 的 只 是 我 們 的 人 生 而 已 。 所 以 ， 我 想 我 現 在 任 何 的 花 言 巧 語 都 無 法 慰 解 妳 心 頭 創 痛 於 萬 一 ， 沒 什 麼 ， 妳 已 經 從 銀 幕 來 到 我 們 群 裡 了 ， 妳 是 那 某 一 的 主 角 … … 。

　 　 為 此 ， 也 沒 有 一 次 像 現 在 那 樣 觀 看 妳 的 電 影 時 更 為 沉 重 一 點 。 這 是 戲 來 的 麼 ？ 不 知 什 麼 時 候 ， 我 就 打 開 我 的 剪 貼 簿 子 來 ， 翻 呀 翻 ， 翻 出 這 首 詩 ， 並 且 準 備 告 訴 妳 ， 我 從 心 底 祝 妳 平 安 。

　 　 寫 這 首 詩 的 人 大 概 妳 會 認 識 的 ； 他 寫 下 將 近 十 年 ， 誰 想 今 天 才 找 著 知 音 。 不 ， 它 一 定 有 很 多 知 音 的 ， 我 祝 福 妳 。 原 諒 我 不 能 說 得 更 多 或 更 少 。

　 　 我 估 計 妳 此 行 第 一 站 是 台 北 ， 如 果 妳 會 去 到 天 祥 那 邊 的 話 ， 花 蓮 平 凡 得 像 中 國 一 個 農 村 的 夜 。 夜 是 再 來 了 ， 為 了 藝 術 ， 請 替 我 保 重 妳 自 己 。 要 笑 ， 明 明 也 要 ！

江 城 子 敬 上

一 九 六 七 ． 十 ． 三

原 載 一 九 六 七 年 十 月 五 日 《 明 報 》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