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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 而 東 方 的 致 敬 方 式 有 點 可 恥 ， 總 脫 離 不 了 影 射 的 類 似 手 段 ─ ─ 四 屆 影 后 的 身 份 不 改 ， 只 換 了 個 似 是 非 是 的 藝 名 ； 於 是 一 個 個 輪 流 在 銀 燈 下 似 香 魂 附 身 ， 睜 大 了 玲 瓏 分 明 的 眼 睛 ， 巧 妝 扮 ， 在 小 螢 光 幕 裡 亮 相 ， 演 出 了 由 傳 聞 緋 聞 改 編 的 情 節 ─ ─ 都 不 可 以 當 真 ， 都 可 以 忘 記 。 而 傳 記 則 想 必 更 加 兒 戲 ， 僅 有 的 一 本 ， 閱 畢 棄 卷 莞 爾 ， 通 篇 以 林 黛 第 一 人 稱 敘 述 ， 全 屬 小 說 筆 法 ， 陳 年 影 圈 的 名 字 登 場 ， 無 不 貼 上 標 籤 ， 忠 奸 分 明 ， 沒 有 中 間 路 線 。 作 者 明 顯 是 「 擁 黛 」 派 ， 女 主 角 老 是 完 美 無 瑕 ， 縱 有 事 故 ， 她 也 像 一 切 舊 片 裡 的 受 冤 屈 少 女 ， 少 不 了 一 大 堆 的 苦 衷 ； 反 派 乃 「 長 青 樹 」 ， 此 程 派 青 衣 曾 習 刀 馬 旦 身 手 ， 伶 俐 的 摑 了 林 黛 一 個 巴 掌 。 採 取 了 通 俗 煽 情 的 元 素 ─ ─ 彷 彿 是 一 種 反 諷 。 過 去 所 拍 過 的 作 品 ， 沒 短 過 任 何 入 俗 眼 的 套 數 ， 如 今 竟 被 同 出 一 轍 的 手 法 所 播 弄 ， 極 像 星 海 浮 沉 錄 漏 掉 了 的 一 個 章 節 。
摒 棄 慣 有 的 敘 述 方 法 ， 就 來 一 段 林 黛 的 聲 影 意 識 流 ─ ─ 嬌 俏 甜 淨 的 「 熱 烘 烘 的 太 陽 往 上 爬 … … 」 是 王 若 詩 的 聲 音 ； 翠 翠 挽 住 辮 子 跳 上 擺 渡 船 去 ， 令 人 驚 心 動 魄 的 是 那 一 雙 眉 ， 畫 得 如 月 牙 柳 葉 ， 過 份 工 整 。 當 年 母 親 以 軟 毛 排 筆 掃 去 黑 膠 大 碟 的 灰 塵 ， 擱 上 唱 針 ， 播 出 來 的 「 … … 咩 咩 嘛 嘛 ， 羊 有 媽 人 有 媽 ， 只 有 金 鳳 沒 有 媽 … … 」 ， 許 多 年 之 後 ， 光 影 才 姍 姍 來 遲 ， 跟 得 上 歌 聲 ； 戲 裡 金 鳳 原 來 是 個 極 有 擔 當 的 蛾 眉 ， 不 輸 任 何 男 子 漢 。 粗 疏 單 調 的 日 式 紙 門 ， 簡 陋 而 急 就 章 的 愛 情 故 事 ， 菊 子 姑 娘 倚 門 哀 唱 ： 「 窗 前 飄 下 了 紅 葉 … … 」 ， 林 黛 那 容 易 辨 認 的 腔 調 ， 含 糊 的 拉 上 去 ， 不 甜 不 美 ， 卻 獨 有 胭 脂 塗 出 唇 線 的 誘 惑 ， 荒 腔 走 板 中 餘 韻 裊 裊 。 是 的 ， 她 跳 恰 恰 ， 是 一 絕 吧 ？ 雲 裳 艷 后 似 的 ， 跳 一 套 舞 步 換 一 襲 新 衣 ， 高 跟 鞋 或 前 或 後 ， 身 子 搖 曳 生 姿 ， 是 一 朵 迎 風 野 荼 薇 。 舞 不 完 的 不 夜 天 ， 反 正 她 演 太 多 風 塵 兒 女 了 ， 賣 唱 的 、 伴 舞 的 … … 將 所 有 歌 舞 場 面 的 菲 林 接 起 來 ， 便 是 林 黛 半 生 的 千 嬌 百 媚 花 月 良 宵 了 。 她 走 進 古 裝 世 界 裡 ， 演 一 個 與 皇 帝 調 情 的 酒 家 村 姑 ， 倒 是 傳 神 ； 只 是 巴 巴 地 獨 抱 琵 琶 ， 於 漢 宮 深 苑 裡 哀 怨 欲 絕 ， 勉 強 稱 職 而 已 。 身 影 閃 入 了 民 國 歌 壇 茶 樓 ， 化 身 為 鴛 蝴 派 小 說 的 主 人 翁 ， 確 是 娉 婷 蓮 瓣 玉 生 香 ， 眼 角 春 風 微 含 笑 ， 一 愛 上 了 就 萬 般 柔 情 深 種 ； 遇 著 了 種 種 人 為 阻 力 ， 金 蓮 花 狂 哭 帶 笑 ， 聲 聲 誰 還 會 要 我 ， 教 人 震 動 。 最 有 無 形 魔 力 的 ， 該 是 時 裝 戲 了 ： 夜 裡 靠 岸 的 輪 船 ， 一 個 少 女 輕 描 淡 寫 的 ， 打 發 了 搭 訕 的 登 徒 子 ， 然 後 望 著 碼 頭 燈 光 水 色 廝 殺 成 一 片 。 背 景 歌 曲 響 起 ， 一 陣 陣 的 溫 柔 鄉 、 溫 柔 鄉 ， 少 女 一 切 還 沒 開 始 ， 等 著 佈 局 ， 設 一 個 愛 情 陷 阱 ， 未 來 的 挑 戰 正 好 迎 面 而 至 ─ ─ 戲 裡 戲 外 的 當 時 ， 恐 怕 都 一 樣 。